林秀见他半分不急,这才乖乖坐下,洗耳恭听。
“咱们来龙延关这几个月,与纪飞交手的结果,你觉得如何?”褚越说。
林秀一听这个问题,脸立马拉得老长:“很是吃力。”
“可上一次咱们跟纪飞交战,兵力尚不如现在,却可将他推进的防线撤后,你觉得是为何?”褚越又问。
林秀这才恍然大悟:“将军的意思是,纪飞已经摸清了咱们的战术。”
褚越:“不仅是摸清了我们的战术,大概将我和你都分析得透透的了。”
“这……那王上的意思是……”
“王上让萧远来此,便是要打破纪飞此时的安排的一切预测部署。”
“可是,萧远亦是老将,只怕纪飞对他的分析不比对你的少。”林秀还是担心。
“这个你便不必担忧,安排下去吧!”褚越说,他猜叶川招他回京不仅仅是为了此事。
林秀:“是。”
林秀走后,他才打开徐荣的信。
越往下看,男人的眉心蹙得越紧,到最后一把将信拍在桌子上,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官瘾能这么大,上辈子当一国之君每当够,现在居然还要去参加官试,到底是自己小瞧了她。
安排好后续待萧远在一个夜里悄然而至,褚越才一人一骑从龙延关向昊京出发。
他这次回京,没有提前给将军府去信,他就是想看看那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看见他回来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叶翎迷蒙着双眼内急起夜,经过代若笙的房门口却发现她屋子里的灯还点着。
折身回来的时候,她敲开了她的门:“若笙,还不睡啊?”
代若笙两只眼睛里已经有红血丝了,长长打了个哈欠:“我、我有点儿激动,又有点儿紧张,睡不着。”
官试一共四场,前两场她们都顺利过关,明日便是第三场,瑶国各个地方拔尖的人物都来了,她等了这么长时间,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别想那么多了,再不睡,明日起不来,我可不叫你。”叶翎说着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代若笙歪了歪头问她。
叶翎揉了一下右眼:“我也不知道,从方开始,这右眼皮跳得厉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
“别乱说。”代若笙打断她说些不吉利的话,转而道,“右眼跳是有人想你了,姐姐快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嗯。”叶翎一边扒拉着眼睛,一边往自己屋里去了。
褚越半夜裹着沈秋的露水到了将军府,守门的迷迷瞪瞪打开门看清眼前的人,愣是杵了好久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丁伯,将军回来了。”
……
出乎褚越的意料,将军府主人回家一事,看起来并没有让府里的人感到开心。
他坐在正堂上,目光一一褚芸、沈念念、丁伯和唐煦的脸上扫过。
半夜本就寂静,即便这屋子里灯火通明,却依旧是死水一般沉寂,倒是衬得外头的几声虫鸣显得聒噪了!
“怎么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褚越看向褚芸,他以前每次从战场回来,这丫头总是第一个冲到他面前关心他有没有受伤,今日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难不成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想到这儿,男人难免要想起叶川,不自觉便皱了眉头。
褚芸心虚地对上他的视线,见她面色不好,心中更是忐忑:“这大半夜的,我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呢!”
将军府夫人跑了的事,总得有人要告知哥哥,但……爱谁第一个说谁说,反正她不当这个出头鸟。
唐煦一听,便知道大小姐是临阵脱逃了,只得寄希望在丁伯身上。
丁伯是府里的老管家,年纪大,想必将军生气也不会太为难。
可谁知……
“夜深了,主子风尘仆仆千里迢迢而归,想必也是疲累的,老奴已经吩咐下人在东厢备好了热水,您吃些东西,沐浴过后就先休息吧。”
他话音一落,褚芸和唐煦都齐刷刷朝他投去了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褚越哪里看不出这几人的反常,却也不深究,只喝了口茶便道:“都散了吧!”
唐煦陪在褚越身后穿过长廊到了后院,见褚越脚步停下不由提醒:“主子?”
“去听溪院吧!”男人脚步一转,负手朝听溪院方向而去。
“主、主子!”唐煦吓得声音猛然拔高叫住他。
褚越皱眉:“深更半夜,喊这么大声作甚?”
也就眨眼的时间,唐护卫已经在脑中估摸了这事儿的严重性,最终还是决定夫人离家出走的事儿,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毕竟那和离书没成功毁掉责任都在自己。
能瞒一时便是一时,哪怕只是一夜呢!
“夫人正睡着,您去岂不是打扰了她。”唐煦垂着脑袋道。
男人转身眯了眯眼细细打量着他,今晚的氛围不太对,他已经察觉出来了,他回府,就连同一个院儿里的沈念念都出来了,他不信这么大的动静儿,小喜会不通知叶翎。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夫人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褚越冷着脸道。
唐煦最是了解自家主子,他说是最后一次机会,那便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
只见唐煦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青石板路上,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夫人她、她拿着您给她的和离书,从府里搬出去了。”
“你说什么?”男人震怒,“你再说一遍。”
……
第二日天未亮叶翎和代若笙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包袱带上,在试馆门前排好队,搜身查牌,等待入考场。
虽然她们来的早,但多的是比她们更早的人,在前头已经排起了长龙。
“话说,一会儿进去了,姐姐是选武试还是文试?”代若笙问道。
“那必然是文试,我又不如你,还会点儿拳脚功夫。”叶翎说。
这回的考举分了文试武试,不过是在进第三场考试后才分,文试武试的区别只在于考题内容不同,并不要求每个人都是武林高手。
但若武试进了,将来择官位必得从军营中做起,身在军营便免不了日日操练,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吃得了那份苦。
这次考试为时三日,这三日间不能出考场,大部分来参试的都有丫鬟仆人相送,送人进去时少不了叮嘱来交代去,入场的进度拉得更长了,直到日头升起来了,叶翎二人才进了场。
“文试走南院,武试走北院。”进了试馆,便有负责的司官高声引路。
“走吧,南院。”叶翎知道代若笙定也要选文试的。
“走。”代若笙朝她信心满满点头。
然而叶翎刚转身便一眼看见从南院走出来一个眼熟的不能再熟的人——褚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在他正低头与旁边一个穿着官府蓄着山羊胡的人说话,没有注意到她。
当叶翎再三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之后,当即想也没想折身要换地方。
“你去哪儿?”跟在她身后的代若笙不防她突然转身,差点儿踩着她的脚。
“我、我改主意了,我去北院。”叶翎慌慌张张道,说完便赶紧跟上了北院的队伍。参加武试的人少,目测只有文试的三分之一,所以叶翎虽排在了最后一个,但也很快进了北院。
代若笙一边往前走,一边摇头,沈姐姐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她都习惯了。
“那不是定北将军褚越吗?”前面的人响起了一小阵搔动。
“还真是啊。”有见过褚越的人认出了他。
代若笙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果然看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衣,面容俊朗的男子正与一个中年人在说着什么。
难怪沈姐姐跑的比谁都快,代若笙有些哭笑不得。
叶翎的事儿,代若笙也了解的七七八八,虽然她不明白叶翎为何非离开褚越不可,毕竟就她听小喜说的,褚将军对自己夫人还是顶好的,但这是叶翎的选择,她也不好说什么。
顺利地把名牌交在了北院,叶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哪里想到褚越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毕竟她没记错的话,上一回这人去龙延关,一去可就是小几年,这次离开昊京之前,他也说了,这仗难打,归期难测。况且前线也没传来大捷的消息,人怎么就悄摸摸回来了?
她这么直挺挺撞上去,岂不是找死?
她说为何昨夜右眼皮直跳,果然是要倒霉了。
为避免打扰和作弊,偌大的考场被分割成三面环绕的隔间,留出一面打开方便监考。
叶翎在自己隔间坐下后,这才开始思考如何不让自己露馅儿被抓住。
可想了半天,她觉得这事儿暴露是必然的。
唐煦知道自己的住处,也知道自己这大半年来日日都在知兴堂,徐大人当初因为有两个女子参加科考还向王上请示过,是否要取消她们的资格,不过叶川没做回应,徐大人也只得让她倆参加。
她当初走褚越的关系带代若笙进知兴堂,徐大人对她的身份那是清清楚楚的,只要他在褚越面前提一嘴,她便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又或者只要褚越进了宫,也必然会从叶川那里听到她参加科举的事。
叶翎捂着脸,千算万算,没算到褚越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正懊恼不已时,有人走到了她旁边,挡住了一些光线,紧接着考题被送到她面前。
叶翎接过考题,一抬眼便对上一双沉静却又意味深长的眼,瞬间瞠目结舌。
他、他不是在南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