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传言男三十女二十五无婚配者,便由当地官府婚配的消息,竟然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照代若笙说的那意思,离异丧偶者还会优先婚配。
叶翎本以为女二十五的年岁条件离自己还远着,况且自己也有过一次婚姻,强制婚配一事当是与自己无关。但听她这么一说,她不得不再好好考虑一下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叶翎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代若笙没注意到她的反常,点点头:“今天在知兴堂听见几个学生在谈这个事,还说自己之前被大伯休离的婶婶官府已经给找好了婚配的人家。”
叶翎:“……”
现在底下的人办事效率都这么快了?
当初真该跟着叶朝一起离开瑶国的。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瑶国对她来说,是难以割舍的地方。
代若笙喝了口汤,又道:“就算为了几年后不被强行婚配,我也必须得在今年秋考个官当当。”
叶翎琢磨了一下她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代若笙神神秘秘道,“六品以上有官职者,不在强制婚配人员内。”
“真、真的?”叶翎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代若笙说完,又面露不解,“说起来,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何要将官员排除其外。身为瑶国官员,不正该为百姓做出表率?”
叶翎思考了半响,忽然好想就明白了叶川此举的目的。
“如你所说,你不想被人摆布你的婚姻,便会想着投身官场,现在做官最捷径的路便是参加考举,想要参加考举必然先得读书。”叶翎道。
代若笙脑子转的极快,瞬间便动了懂了:“读书明智,知理明智的人越来越多,就能源源不断向朝廷输入有才能者。即便不是人人都能在考举中脱颖而出,但这个人日积月累的学识却永远都是他自己的。”
“读书的人多了,这个国家也会更安定些。”叶翎道。
这次谈话过后,代若笙觉得叶翎有些变了,听课听得比她还认真,现在在陈太傅那儿,叶翎已经是比自己还讨厌的存在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知兴堂照例放了一天假。
叶翎这一天都呆在厨房里,跟厨娘学包元宵。
“夫人,这些活儿我们来干就好。”厨房里丫鬟婆子哪里能让她来干这粗活儿。
叶翎已经撸起了袖子,洗好了手:“以前都是你们照顾我,做饭给我吃,今天上元节,夫人我给你们露一手。”
厨房里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初刚进府的时候,他们没见过的也听说过,有一回夫人大半夜躲在厨房下了碗长寿面吃,所以手艺应当还是过得去的吧!
不过当叶翎滚出来的第一箕元宵亮相,大家纷纷在心里否认方才的想法。
“好像……有点儿露馅儿了啊!”叶翎讪讪一笑。
看着那些本该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元宵,个个外面粘的不是红糖就是红枣泥,本该藏在里头的馅儿好多都粘在了外面。
“呃……没事没事,夫人第一次做,能做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夫人做的元宵不仅是都露馅儿了的问题,还有个头的问题,个个元宵都跟吃撑了似的,甚至有些已经不能称之为元宵,大概一个就能让人吃饱了。
但是自家夫人能怎么办?夸就对了。
这晚将军府上下每个人碗里都至少有一颗漏了馅儿的大元宵,当有人嫌弃地问起这个不合格的元宵出自谁手,厨房的人个个都不愿背锅,毫不犹豫报上了夫人的名号。
大家看着自己碗里不太能被称为“元宵”的元宵,自己夫人能怎么办?吃就对了。
晚饭后,叶翎将褚芸、丁伯、唐煦、沈念念、小喜请到了花厅,并遣退了候在门外的丫鬟。
“小喜去把门关上。”
“大家都坐吧!”叶翎见他们个个都面带疑惑,便先招呼大家都坐下,毕竟她接下来要说的事不算是件小事。
褚芸打了个哈欠,率先坐下:“我都困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啊?”
大家都落座之后,叶翎的目光一一在大家脸上扫过。
丁伯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里有点紧张。
“我这里有个东西,请大家看看。”叶翎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下定了决心,从怀里将她保存了很久的那封和离书拿了出来。
小喜闻言,第一个上去接过来,她虽认得字不多,但这封和离书可是经过她的手的,她不可能不认识,当即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怎么还在?”夫人不是说给它烧了吗?
褚芸实在是没有耐心了,起身从小喜手里把东西拿过来,不经意的一瞥,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我哥哥给你写的?”她有些不太敢相信。
虽然她一直认定,死去的那个冒牌王上才是哥哥心头的白月光,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哥哥对这个新嫂嫂似乎也很不一样。
说他会跟沈孟离和离,她是不信的。
“字迹可辨,褚越的字,相信你一定能认出来的。”叶翎坐在主位上,岿然不动。
听着她们的对话,唐煦已经猜出那是什么东西了,虽然小喜再三跟他保证那封和离书已经销毁了,但看样子是夫人背着小喜偷偷留了下来。
完了,他完了,他把事情搞砸了,主子知道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丁伯起身走到褚芸身边,接过信一字一句看过,良久方道:“这封和离书……确实是出自将军之手。”
一直坐着没动的沈念念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收敛好情绪,静静听着,她倒是想看看沈孟离到底是想干什么。
唐煦赶忙解释:“这封和离书是当初主子被下狱前怕连累夫人才写的,做不得数的。”
做不做得了数,在场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现在的世道,男人掌握所有话语权,这封和离书哪怕是褚越闲来无事写的,它也具有效力。
“沈孟离,你这是什么意思?”褚芸推开面前的小喜,直直站在叶翎面前,怒目看着她,“你要与我哥哥一刀两断?”
叶翎脸上赔着笑,却没底气对她对视:“怎么能叫一刀两断呢?我们这是……和平分手。”
“这和离书在我手里已经很长一段日子了,再拖下去也不像话。”叶翎不疾不徐道,“我走以后,这府里阿芸妹妹要多费心了。”
她说罢,又看向丁管家:“将军不在府中,有劳丁伯多多帮衬小姐。”
丁伯满面愁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接着就听见唐煦扑通一声跪在叶翎面前,叶翎一惊,赶紧起身去扶他:“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起来。”
“夫人,您这是要属下的命啊!”唐煦哭丧着脸,“这和离书那日主子是要属下将其销毁的,却不想属下疏漏,最后、最后落在了夫人手上。因为属下失职导致将军夫人和离,属下万死莫辞啊!”
“况且……将军走时,将属下留在昊京,就是为了让属下保护夫人的安危,将军对夫人用心至此,断不会要与您一别两宽。”
这期间褚芸一直动也不动看着叶翎,耳边听着唐煦的话,却见她这位嫂嫂脸上竟无半分动容。
“唐煦,起来吧!”褚芸退回到自己方才的座位上坐下。
唐煦看看叶翎又看看褚芸,以为是小姐有了什么办法,于是默默起身,但却没在坐下,就那么杵在叶翎旁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杵在那儿干什么,过来。”褚芸见状,低声呵斥道。
唐煦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只能言听计从站到了褚芸身后。
“既然你已经打算好了,那么明日一早,便请沈小姐搬离将军府吧!”褚芸冷着脸道。
“……”
花厅一时间落针可闻,唐煦想说什么,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丁伯揣着手,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唯独沈念念悄悄打量着沈孟离。
叶翎起身:“这是自然。天色已晚,耽误了大家休息,对不住了!”
说完,她便抬脚率先离开了花厅,脚步都比平日里匆促一些,仿佛有什么人在追赶她似的。
“夫人、夫人……”小喜三步并作两步小声在后面唤着她。
“不要再叫我夫人了。”叶翎脚步未停。
说到底是她对不住将军府,所以方才在花厅,她鼓足了勇气拿出和离书的时候已经开始心虚了,再加上褚芸说的那些话,她真是没脸再待在那儿了。
“小、小姐,您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小喜跟在她身后迎着北风穿过长廊,朝听溪院走去。
“将军对小姐这般好,到底是为什么啊?”她实在想不通。
叶翎跨进听溪院,脚步这才缓了下来,但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要跟我一起离开吗?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便把你送到念念那里,毕竟你是从侯府出来的,跟念念也算相熟。”
小喜一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我才不要去伺候那二小姐。”
“这可是你说的,将来要是跟着我受苦了,可不许喊。”叶翎说。
小喜:“我才不怕吃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