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完卫生走出学校时太阳已经落山了。鸽子并没有在“菜煎饼西施”那里排队,而是躲在校门一侧的墙边哭。要不是她开口喊住了我,我都没有发现她在这里,差一点我就要多跑两条街的冤枉路了。幸亏她喊了我。
“梦露,你说我长得胖这是我的错吗?我不就是想吃个菜煎饼吗?那些人就说我‘都这么胖了居然还要吃,真要命,将来肯定嫁不出去’……那我走好了,不吃就是。可那些人又在说‘你瞧那个胖子,都不敢当众吃东西,真要命,将来肯定嫁不出去’……他们到底是要我吃还是不要我吃?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嫁人了?他们凭什么这么肯定我就嫁不出去……”
鸽子哭得稀里哗啦,说得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她长这么胖是不是她的错,但至少不是我的错。
“梦露,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嫁不出去……你说,腊八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娶我……”
我没有办法回答腊八想不想娶她,如果她问的是我想不想娶她,我可能会答应,只是我母亲可能不会答应,之前参加黎明的生日聚会,她偷穿了我母亲的衣服,我母亲不太高兴,唠叨了半天。
等鸽子哭够了,我们一起往职工宿舍区走去。突然,一辆大轮的二八自行车停在了我们跟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车子上的人一只脚踩着脚蹬子,一只脚站在地上;那是一双翻毛的劳保棉鞋,原本是土黄色,被油渍浸得快成黑色了;脚趾一直在抖,带着一副猥琐相——这个人叫赖子。
赖子家在矿门口开了一个羊汤锅。他父亲经常会将山羊挂在路边,现场宰杀,引来成群的人观看。有些人为杀羊人赞叹,有些人为羊感慨。我也曾看过,觉得无聊。赖子没有杀过羊,但他有机会收集羊拐骨,也就是羊的膝盖骨;四个一副,配上一个沙包,是初中女生特别喜欢玩的游戏。这可是稀罕物,有钱未必能买得到;赖子以此为筹码在学校附近转悠着勾搭女生,乘机毛手毛脚。他对我没兴趣,但对鸽子很感兴趣。他经常过来找鸽子,追着说些下流话。鸽子像躲瘟神一般地躲他。这次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天色也晚了,他自然不会放过好机会。
“胖妞儿,几天不见你的奶|子又大了哈!都快赶上我们家院儿里栓的那头母羊了,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嘿嘿……”
鸽子躲在我的身后,我倒是不介意做她的盾牌,只是跟她肥硕的身躯比起来,我这个盾牌过于轻薄了些,挡不了多少地方。
赖子死缠着我们不放,一边继续说下流话,一边隔着我的身体一把一把地去摸软绵绵的鸽子。不知是痛是痒还是害怕,鸽子“嗷嗷”地直叫唤。我夹在中间,跟着他们转得头都有点儿晕了,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肯结束。
就在这时,黑色运动鞋出现了。“噼里啪啦”一阵拳脚,腊八将赖子揍得屁滚尿流。
“腊八、你、你给我等着!咱没完!”赖子夹上自行车逃命而去。他撂下的狠话也就仅仅只是一句狠话,杀羊的遇上杀猪的,他毫无优势。
“再让老子看见你个王八蛋调戏我们学校里的女生,老子弄死你!”腊八的话掷地有声,胳膊上八针缝出来的那条蜈蚣可以证明他说得出做得到。
这下,鸽子哭得比《蓝色生死恋》里的女主角还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