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法亲自领兵,几千全副武装的禁卫军紧随其后。本文免费搜索:小说牛 xiaoshuoniu.com
拦住桓伊时,苻法脸色已经有些惨白。显然前天受的伤还不大好。
桓伊松松的勒住马,瞧住他笑道:“东海公真是客气,桓某已离京百里还特意来相送。”
苻法面色阴沉,不理他这戏谑的话,直接问道:“你是如何偷取太后信物,骗开城门的?”
桓伊笑意不减,“东海公说笑了。太后信物,自然是太后赠予。”
苻法脸色更不好了。
桓伊说信物是苟太后给的。虽然不知他如何搭上了苟太后。但是这事,苟太后做的出来。
从皇帝登基始,苟太后就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几次三番欲除之而后快。先前为避其锋芒,自己甚至躲到了晋国。
身为皇帝庶兄,他对皇帝从未有过二心。自认对秦国也算鞠躬尽瘁。如今不过是要一个女人,苟太后也要从中作梗!
苻法越想越怒。“锵”的一声拔剑出鞘,剑指桓伊道:“太后助你又如何?今日你带不走云低。命,也得留在秦国。”
几千禁卫军闻风而动,铿锵拔剑声不绝于耳。
云低坐在车中,终于有些稳不住神。
几次想要掀帘,又恐惊吓了云迟。
只能强自按捺住。将云迟搂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
少卿,车子朝一旁移了移位置。车外传来厮杀声。时不时有人扑到车厢上发出声响,水月吓得哆嗦着不敢说话。
云迟拨开云低的手说:“阿娘,看看。”
云低皱眉问:“不怕?”
云迟淡定的摇摇头。
云低不再犹豫,揭开厚重的车帘朝外看去。
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洁白的雪地,撒上大片暗红的血渍,又被来回拼杀的人踩踏的泥泞不堪。
不远处桓伊骑在马上和苻法战在一处。
云低瞧不出两个人谁占着上风。
但是略看过去,马车下面,大片都是苻法的禁卫。桓伊这边的人,即便都是高手,恐怕也抵不了多长时间了。
云低放下车帘,皱眉凝思。
水月在一旁快晕过去的模样,“女……女郎……好多血……死了好多人啊……”
不对。桓伊从昨天投宿开始,就完全没想过要隐匿踪迹。如果不是有所倚仗,他不可能将自己处于这样的陷阱。桓伊不是这样的人。
正想到此处,忽然听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
云低掀开车帘看去。
四周正杀作一团的两方人马里,突然加入许多人。这些人身手利落、出手狠戾,虽然没有骑马,但也并不落下风。
随着这些人的加入,桓伊这边的人瞬间反守为攻。不到一刻,就将苻法的禁军逼得几无还手之力。
苻法也不是蠢人,到这时刻早看出来今天讨不得好了。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桓伊见对方要撤,也不阻拦。停了马,朝苻法的背影处说:“太后予我出城令牌,是让我也帮她一忙。”
距离不远不近的,周围又嘈杂,苻法却听得分明。
桓伊斯条慢理地说:“太后让我帮她从东海公这儿取一样东西。”
苻法心头一凛。下意识勒住马,扭头看向桓伊问:“什么?”
桓伊不答,径自从祁连手里接过一柄长弓。
毫不犹豫,搭箭拉弓。
苻法反应过来时,箭已到跟前。
他只来得及想,从不知道,晋国丞相竟如此精于骑射。
“取尔性命。”桓伊慢声说。
箭矢当胸而过,带着点凉意。苻法头脑也冷静下来。
何必呢?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弄成这般模样。
何必呢?为了秦国鞠躬尽瘁,还要被忌惮提防。
何必……
他这一生,现在想来,竟没有什么值得。
就是不知道,今日苟太后要取自己性命,皇帝是知还是不知?
苻法想着,笑出声来。声音不大,却极尽凄凉。笑着笑着,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周围禁军都傻了,谁也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势——原本只是领命来帮东海公捉拿刺客,来了这么多禁卫,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儿。结果到这挨了一顿打,才知道碰着了硬茬子。——现在居然连安全撤离都出了差错?
禁军首领拍马来到苻法身侧,打眼一看,就皱起了眉。忙吩咐左右扶了东海公换乘,又亲自断后,带着残兵急急跑了。
桓伊不再理会,吩咐大批暗卫继续隐匿。只带着几十人继续赶路。
车内气氛沉凝。
水月连怕都忘记了,愣愣的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东海公血吐成那样,整支箭都穿进了胸膛里,是不是活不成了?
那可是东海公啊,秦国皇帝的兄长!
把他杀了,秦国会善罢甘休吗?
水月都懂的道理,云低自然想到了。
除了这个,云低心里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来秦国这些年,除了王猛,对自己照顾最多的就是苻法。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但终归是帮了。在初六宫宴那夜之前,她对他虽然不爱,但也是敬重、感谢的。那夜之后,她厌恶他,但也不至于恨不能他死……
说到底,云低心中对苻法是有愧的。
今日,眼见他长箭穿胸,还是因自己而起……
“阿娘,”云迟突然开口说,“东海公今日如此,与阿娘无关。”
云低叹息一声。“终究是因我没早做决断。若早早带你离开长安……”
云迟哼了一声,“东海公欺负阿娘,爹爹杀他理所应当,他是咎由自取。”
云低蹙眉问:“你爹爹同你说了什么?”
云迟迟疑了一下才回道:“阿爹本来只是问我对东海公这个义父怎么看的,若他死了我会不会伤心。是我追问,阿爹才说东海公欺负阿娘,他要为阿娘出气……”
云低瞧着对面一脸愤慨的小家伙。欲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云迟又说了一句,“爹爹今日真威风!”
桓伊这样教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不好吧……
云迟说着,还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满眼都是崇拜。
桓伊仍是披着狐皮大氅,里面染了血污的衣服换过。骑在马上,依旧是青松玉竹一般的翩翩公子。
仿佛方才那场厮杀,都是臆想。
北风吹过,卷起地上几许残雪。桓伊侧首,对敞着的车帘处说,“要加点速了,你们坐稳,今日需得离开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