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天真
对于李念来说，他之所以不再将这件事情追究下去。无外乎两个理由，一是郁书容，二是沈缥缈。
沈缥缈自然是不必多说的，李念作为李长安亲自挑选出来的使臣前往大楚，就必然要护住晋国和沈缥缈的颜面。而郁书容，无论怎么说，也是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于情于理他都无法袖手旁观。
可说到底他除了袖手旁观，又能做些什么呢？
有些东西外人着实难以插手。纵然是好心，也总有插不进去，下不了手的时候。
只不过闹了今日这一出儿，沈缥缈的婚事怕是也就此作废了。
其实作废也无不好。只是沈缥缈何其无辜，竟然要大老远跑来大楚受一通这样的委屈。
要知道先帝在时，好歹沈缥缈也算得上是最得宠的公主，在宫中纵然是任性妄为，时常受到陛下的训斥，可自家人训斥总归跟外人欺辱还是不一样的。
眼下她大老远的从晋国来到大楚选亲，已经够给他们大楚面子了。虽然李念先前一直没有说什么，可煜祺等人对他们晋国的轻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纵然是李念不说，可心中到底还是有所计较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直到出了宫门，沈缥缈方才对李念问道。
李念骑在马上，回过头望向马车里掀开车帘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样的事情，他似乎是说知道也不合适，说不知道也不合适。
沈缥缈看他这模样便知道定然是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了，索性又摆了摆手将车帘放下：“罢了罢了，我不问了。”
左右不过就是这一次嫁不出去罢了。对沈缥缈来说，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要知道她原本便没想过这辈子是要嫁出去的，只是偶然遇见了洛涵衍，才能够稍稍升起几分想要嫁人的念头。
即便如今不能如愿以偿的嫁给他，可也顶多只是遗憾罢了。
遗憾啊……
沈缥缈深吸一口气，论什么遗憾，能够比得上当年那个人呢？
这世间，唯有遗憾和错过，方能够称得上是故事。
盛大的宫宴不欢而散，参加宫宴的众人虽然都清楚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议论，只能各自在心中暗暗揣度。
揣度着这些事情背后的弯弯绕绕，也揣度着上头的心思和意图。
然而这都是当时宫宴在场的人方才会有的心思，对于其余人来说，有的只有好奇。好奇当时的宫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好奇为什么这位晋国长公主山迢路远而来，竟是一个中意的驸马都没有选上。
是这位公主自命不凡眼界太高，众位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说来也怪，此事过后，闲话间没少有人打听宫宴上的传闻，然而那些参加了宫宴的世家却都仿佛是约好了一般，竟都守口如瓶，半个字都没说。
可有些事情，到底还是压不住的。
虽然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但一向备受煜褀重用的洛涵衍不知犯了什么错忽然被勒令休沐在家，还被洛庭封以家规处罚惩治的不轻……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叫众人猜测万分了。
比如在晋国使团离京的时候，宫中到底还是出了乱子。
——明贵妃娘娘不见了。
只这一件事，便足以叫煜褀大怒了。
“滚！都给朕滚去找人！宫中的各个角落都不准放过！找不到人，你们一个都给朕吃不了兜着走！”
偌大的殿中宫人们趴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更诓谈有人敢抬头去看殿上那人的表情了。
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他的表情必定狰狞阴鸷的可怕。
“还不都赶紧给朕滚出去！”
宫人们这才忙不迭的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逃命似的离开大殿，心中都不由念叨都说这宫中的差事不好当，御前的差事便是这不好当中最难当的。
宋悦真对于煜褀的暴怒虽然心中不悦，可到底也算得上是意料之中。
当年郁书苒死的时候，他不也是这般暴躁的发了一大通脾气吗？纵然他自己一直都不愿承认自己的恼怒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宋悦真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又岂会看不出来？
“派人给陛下送盏安神茶去。”宋悦真懒懒的欠了欠身，继续侍弄着窗台上的花草，却显然没有想要自己亲自前去探望的意思。
“娘娘不打算去看看陛下吗？”阿青小心问道，这种时候，难道不正是表现的好时候吗？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宋悦真不说，可阿青跟在宋悦真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又岂会看不出来宋悦真跟煜褀之间的关系已经远远不如前些年了。虽然表面上煜褀在后宫方面依旧倚重宋悦真，可也仅仅只是倚重罢了。
前些年的时候，煜褀待宋悦真那是叫宫中多少妃子都羡慕眼红不来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的关系似乎走到了一个瓶颈，越发僵硬敷衍了起来。
宋悦真嗤笑一声，难得心情好的淡淡瞥了阿青一眼：“本宫去做什么？”
阿青抿了抿嘴：“可是前些日子……”
前些日子，宋悦真明明都在努力的缓和和煜褀之间的关系啊。
“奴婢以为，明贵妃娘娘不在了，郁家风头也被压下去了，这正好是个好机会，娘娘何不趁此机会更进一步呢？”
的确，没有了郁书容和郁家这两个绊脚石，宋悦真只觉得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
“更进一步？”宋悦真的动作顿了顿，然而也只是片刻，又继续侍弄着面前的花花草草，“你以为，没了明贵妃，本宫还需要与陛下更进一步吗？”
阿青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宋悦真的意思。
难道不需要吗？
后宫的女人，难道最重要的不就是得到陛下的心和陛下的宠爱吗？
见阿青没有说话，宋悦真不由回头望去，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然而也只是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
“阿青，那些都是寻常女人才会在意的事情。本宫年少入宫，掌管宫城这么多年，早就没有那么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