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僵化
送郁书容回宫并非什么难事。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洛涵衍分明瞧见她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仿佛在同他说——再见。
再见？
她是真的打算离开了？
洛涵衍攥紧了拳头，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冲上去，也不能追上去。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楚的臣子，是煜褀的左膀右臂，是不能够对身为皇妃的郁书容有丝毫僭越的举动的。
理智将心中的冲动强行压了下去，却仿佛是在心口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叫人气血难平。
“阿衍。”
待到郁书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煜褀的目光在轻飘飘的落在了洛涵衍的身上，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意味深长。
这一次，就算能够瞒过在场的其余人，怕是也瞒不过煜褀和洛庭封了。
接触到煜褀的目光，洛涵衍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下这个局面，他似乎说什么都不是。
洛涵衍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想要回过头去看郁书容离开的方向，理智却告诉他，这是最后的底线。今日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不仅仅是对整个洛家不好，便是郁书容和煜褀都要受牵连。
他只希望郁书容能够再等等，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定然会好生的跟她解释，等这边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她便是要他一同去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有分毫的犹豫。
只要几天就好。
再给他几天的时间，他必然能够全部处理妥当，到时候……
“公主殿下，让您见笑了，都是小儿礼数不周才会闹出的笑话。”洛庭封一出声便打断了洛涵衍的思路，只不过他这话虽然是在道歉，可态度却没有半分歉疚的意思。
好歹大楚才是东家，沈缥缈不过是个异国公主，纵然身份再尊贵，也轮不到她在旁人的地界上放肆。更何况，此次大楚和晋国虽然名义上是结盟，可盟友之间，也并非是平等的关系，总要有强有弱，有高有下才好。
而洛家作为郁和衷下台后，唯一最受煜褀倚重的世家，在这些事情方面，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处置，总还要顾及大楚的颜面地位才是。
故而洛庭封这话也仅仅只是表面上周全了礼数，而实际上，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沈缥缈虽然对洛涵衍和郁书容之间的始末不大清楚，可经过了这么一遭，即便她什么都不清楚，也难免猜测二三。
只是无论怎么猜测，眼下场面上的事情还是不得不过去。
虽然的的确确是她选择了洛涵衍作为自己的父母，而她也的确是对洛涵衍有好感，无论是从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后来在驿馆翻窗户逃跑时的偶遇，都足以叫她有这几分的心动，叫她觉得也许嫁给洛涵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单这几分的心动也当不至于叫她失了理智。
沈缥缈虽然向来任性嚣张，可对于某些事情还是十分有原则的——譬如从不棒打鸳鸯，纵然她也十分的想要成为那对鸳鸯之一。
故而她只是对着洛庭封呵呵一笑，表情十分勉强，对他的态度也是未置可否。
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又何尝听不出洛庭封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李念的表情也不大好看，是为了郁书容，也是为了沈缥缈。
“洛大人，贵国也未免太将我们晋国不放在眼中了吧？这倒是叫人不得不怀疑贵国结盟的诚意了。”
李念如此说着，显然是看不过他们如此欺辱郁书容和沈缥缈——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给郁书容和沈缥缈脸面，难道不就是在打他们晋国的脸吗？
作为晋国派出的使者，他决不能在晋国公然受辱的状况下还装作闷葫芦一声不吭，那岂不是要叫人将他们晋国看扁了？
要知道，他们晋国肯出兵相助，那可是看在郁书容的面子上，而并非是看在他们大楚的面子上。
“李大人言重了。老臣岂敢？”洛庭封淡淡一笑，可却是摆明了没有将李念放在眼中。
他比李念要年长不少，又是大楚的重臣，即便是煜褀对待他还要斟酌语气，恭恭敬敬的，更何况一个区区的晋国使者呢？
更何况，有了方才那么一遭，洛庭封从心里便轻看了郁书容不少，只不过是碍于她的身份和眼下的场合，实在不能多说什么罢了。
“李大人，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不过想来大抵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贵妃太久没有见到家乡的人了，再加上大病初愈身子孱弱，一时情绪失控也是有的。”相比于洛庭封的言简意赅，煜褀到底还是给出了一个明面上过得去的解释，只不过这解释，不单单是给李念听的，也是给旁人听的。
“待今日宴毕，也待贵妃身子好一点，朕一定安排你们见面，好好叙叙旧。你看如何？”
煜褀如此说着，看似是在让步同李念商量，实则就是已经盖棺定论，想要将这件事赶紧翻页过去，省的在众人面前再露出什么破绽，叫人议论皇室。
旁人不知晓郁书容和洛涵衍之间的纠葛，可李念却是知晓的，故而听到煜褀这么说，也不过是冷笑了一声。
他的性子，可向来不懂得什么叫顾全大局。
尤其是这个大局，还是大楚的大局。
“贵国的盛情，我们晋国真是受不起。”李念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呆愣在原地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在看热闹的沈缥缈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李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李念不给面子，洛庭封原本面上敷衍的笑意便冷了下来。
在他看来，大楚已经将身段放的够低了。而他们晋国还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那郁书容难道不是他们晋国的郡主吗？
难不成他们晋国还想将这等丢人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清算清楚吗？
“李大人，贵国不要太不识抬举。”相比较于洛庭封的老成，煜褀到底还是年轻些，在这等事情上较为沉不住气。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换作谁能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