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难堪
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呢？
洛涵衍的为难落在郁书容的眼中，却只是在她和沈缥缈之间选择的犹豫不决。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的下堂质问他十分可笑。
她是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他呢？
洛涵衍和她之间，难道有什么真真正正的关系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二人之间，除了虚无缥缈的承诺，便再没有其他了。虽然从开始的时候便一直都知道这必定是条极为难走的路，可她仍旧是硬着头皮选择了。
她以为她抓住的是撕开夜幕的光亮，是救世主的衣摆，可直到现在这一刻，郁书容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错了。
这一切不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当初，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大楚，不愿意离开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金丝牢笼？
郁书容忽然有些记不清了。又或者，她只是不想记清罢了。
洛涵衍直望着郁书容的双眼，分明能够感受到那双眸中涌动的失望，可却无法得知她心中所想。
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拉她的手，去拥抱她，去安慰她。他只能站在原地，进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
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呢？
他们不是说好的吗？等到他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
“再等一等，好吗？”洛涵衍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虽然这样寻常的几个字并不能够证明什么，可也足够周遭的众人嗅到其中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等？等什么？
这话难不成是一个臣子该对皇妃说出来的吗？
他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又是什么关系？
众人都默不作声，然而心中却又都在细细盘算猜测着所有。
这场宫宴，注定不会再平静的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去了。
“阿衍！”洛庭封再次呵斥道，他不能够容许自己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如此不合规矩的举动，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是郁家的女儿，更是大楚的贵妃，洛涵衍这样晦暗不明的做法无异于将整个洛家推向风口浪尖，“你在说什么混话！还不快向陛下和贵妃娘娘赔罪！”
在洛庭封的记忆中，只要他呵斥洛涵衍，洛涵衍便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办，毕竟在洛家不听话可不是寻常的挨打那么简单。洛家家法的严苛程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住的。而洛涵衍却是从小便受到大的。
故而在许多事情上，洛涵衍从未有过违逆洛庭封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洛涵衍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只见一双大手覆上了郁书容的肩头。
——是煜褀。
他几乎是霸道蛮横的将郁书容揽进自己的怀中，目光冰冷的扫过面前的众人，甚至连洛涵衍也没能放过。
“爱妃真是说笑了。你大病初愈身子不适受不住这样的宫宴也实属正常，今日虽是阿衍的喜事，但自然还是以你的身子为重，料想阿衍也当不会怪你的。对吧——”
煜褀说着，目光再次投向洛涵衍，仿佛是想要他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
洛涵衍唇角微动，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轻的叫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喘息，还是在回应煜祺的话。
“陛下宽仁，既然如此，那小儿与公主的婚事，便借此机会直接定下了吧，作为洛氏一脉的家主，臣恳请吾皇赐婚——”
洛庭封说着，便拱手要朝煜祺跪下，煜祺只得松开了原本揽住郁书容肩膀的手迅速的将他托起，没有叫他在众人面前行大礼。
郁书容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过分毫，始终都望着洛涵衍。
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闷闷的捶着，一下下的砸在她的心尖上。
“这也是，你的意思？”郁书容死死盯着洛涵衍，说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在质问他还是在质问自己。
“我……”
“贵妃娘娘想必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大病初愈，本不宜来人多的场合，今日贵妃娘娘能来，我洛家真是感激不尽。”不等洛涵衍说完，洛庭封便狠狠打断了他的话，斜斜睨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在这样的场合惹事。
洛涵衍微微闭了闭眼，这些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臣不能迎娶长公主殿下，还请陛下恕罪。”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然而却足以叫在场的众人都听个真切。
原本看着面前混乱的关系捏了一把汗的李念，此时心中也不由咯噔一声。
这种事情要是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郁书容的名声非得毁了不可，更打了沈缥缈和晋国的脸面，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皇妃与臣子私通，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多么大的污点，以她的身份，纵然是回了晋国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陛下！”李念蹭的一下窜到众人面前，“贵妃娘娘身体不适，还是先行回宫歇息吧。”
郁书容到底还是他疼爱的小师妹，无论如何，他总要护住他的这个小师妹不能叫人日后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郁书容的目光终于动了动，从洛涵衍的身上游离到了李念的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却又带了几分嘲讽的味道，不知是在嘲讽旁人还是自己。
“是啊，陛下，臣妾身子不适，实在不宜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再耽搁下去，也只有难堪和多余罢了。
郁书容淡淡的说着，心中却已然下定决心，不会再在大楚多留片刻。
增加宫城防卫便能够拦得住她吗？
若大的宫城百密一疏，若她存心想要逃，谁又能找得到她？
煜褀松了一口气，庆幸郁书容没有继续闹下去。
可洛涵衍却分明能够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坚定，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攥紧了拳头站在原地，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趁着所有事情都还没有闹大，都还有回旋的余地的时候收场。
“纪松，还不派人送贵妃娘娘回宫歇息？”煜褀冷冷横了纪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