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花冠
郁书容远远的坐在殿上，望着殿下的人，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自己能够站在他的身边。但是理智和现实却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
就像眼下，她的身边，只能坐着煜褀，而非是洛涵衍。
洛涵衍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她的身上，二人四目相对，郁书容却有一种隔了万水千山的错觉，仿佛二人之间的距离很遥远，遥远的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对方的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二人之间这些年以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郁书容从未真切的感觉到二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可此时此刻，她坐在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大殿上，看着那人款款而立，峻拔的身影在殿中颇显孤单，她竟觉得有些可望不可即。
洛涵衍的眸底依旧深沉的叫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仿佛山峦叠嶂间还笼着一层拨不开的迷雾，叫人看不清其中的真相。他向来都是一个将情绪和感情掩藏的极好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郁书容，恐怕他也不会走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进退维谷。
洛家父子的坐席，设在最为靠近殿上的位置，而郁家则设在他们的对面，一左一右，看似和谐实则暗潮汹涌。
郁和衷既然已经请辞养老，必然是不能够来参加宫宴的，故而此次郁家来的人，便只有郁书西一人。
可郁书西没有想到，这一次，洛庭封竟然也破天荒的出席了。这不就是特意在向他们郁家炫耀吗？
谁不知道郁和衷和洛庭封是多年的死对头？如今郁和衷被迫请辞，而向来足不出户的洛庭封却这样堂而皇之的参加宫宴，可不就是在向他们郁家示威炫耀么？
郁家复起，是迟早的事情。
“小人得志。”郁书西咕哝了一句，随即撇开目光不再看他们，自顾自的欣赏着方才被打断又继续的歌舞。
若非是来之前郁和衷千叮咛万嘱咐过叫他不要生事，能忍则忍，他还真想灭灭他们洛家的威风。只是眼下看来，只能先叫他们得意一段时日了。
丝竹歌舞继续，殿上殿下的各怀心思也继续。
沈缥缈拎着衣裙旋转，然而目光却不住的落在洛涵衍的身上，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头顶的花冠是个好东西。
——对于想要的东西能不能够得到这件事，沈缥缈从未觉得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够得到的。
喜欢的，总归要想方设法的去得到，否则，又怎么当得上喜欢二字？
既然她的那位皇兄为了叫她安安稳稳的嫁出去已经打了包票，必然会在大楚为她选得一位满意的如意郎君，那她又何必客气呢？
沈缥缈心中思量着，然而动作却不闲着，一番肆意的旋转后，一甩衣袖，一个转身便飘飘然来到了洛涵衍的面前，登时叫所有人都是一惊。
当然，心中一紧的人还是郁书容。
她先前只是觉得假山后的身影像，并没有切切实实的看清，然而此时确实不得不看清了。
沈缥缈抬手将头顶的花冠轻轻摘了下来，露出衣袖里一截白皙的手臂，叫人挪不开眼。
这选亲的规矩，在场的众人都是知道的——除了洛涵衍。
倒不是刻意不告诉他，而是宫人们公布规矩的时候，洛涵衍还没有过来，故而阴差阳错的错过去了罢了。
可便是这个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错过，叫洛涵衍不由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接过了沈缥缈递过来的花冠。
只是这样小的一个动作，却登时叫众人哗然。
“接了？”
“他接了！”
“……”洛涵衍看着手中接过的花冠，眉心微微蹙起，一时不知是何意思，只是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煜褀，仿佛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然而煜褀对此事倒是乐见其成。
在他看来，洛涵衍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自然也是身份贵重，更何况洛氏一脉也在助他登基夺权一事上没少出力，对于洛涵衍未来的夫人选择，煜褀还是有极高的要求的，寻常的世家女子，根本不能够入他的眼，也够不上他心中为洛涵衍所定下的及格线。
但是这位晋国的长公主——
作为晋国的皇室，她的身份显然是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儿要贵重许多。臣民和皇室的血脉区别，是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跨越的鸿沟，更何况沈缥缈生的虽然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足以比下这世间的大多数美人都要出众。
身份、容貌皆有了，接下来的便是才情。
对于皇室公主来说，琴棋书画自然是不必说的，哪个不是一生下来便有人按着脑袋教导他们？
故而这么看来，这位长公主配洛涵衍，在煜褀看来还是可行的。
煜褀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洛庭封身上，只见他不置可否的微微笑了笑，仿佛也甚是满意。
的确，虽然洛庭封对洛涵衍向来要求严格，但京都中和洛涵衍同岁的男子大都已经成亲，还没有成亲的不是有什么隐疾，便是条件不大好，独独洛涵衍这一个众人瞩目的明珠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即便洛庭封一向不说，可作为父亲，他到底还是着急的。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对沈缥缈都是抱着一种“只是看看，千万别选中我”的心态，但大部分人也都心知肚明，这位远道而来的长公主，上头那位九五之尊自有安排，而他们，也不过就是来撑场面凑数的罢了。
只不过众人没有想到，这番安排，竟然会是洛涵衍。
“长公主还真是好眼光。”煜褀放下手中的酒盏，拍手鼓了鼓掌。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面色的难看。
“陛下过誉了。我与洛大人的缘分，可不仅于此。”沈缥缈的花冠被洛涵衍接了，这一点叫她有些微微的惊讶，毕竟先前在假山后面时，洛涵衍可是拒绝了她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忽然改了主意，但对沈缥缈来说，比起惊讶，这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