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迟来
比起殿中的一派祥和却各怀心思，洛涵衍的姗姗来迟倒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些。
但他也并非是故意迟到引人注目，而是实在有事情耽搁，脱不开身，不得不姗姗来迟。
然而其实对于洛涵衍来说，他着实不是那么想来的，只不过这种场面上事情，终归也是不得不过罢了，更何况他还是煜褀最为倚重的人，这种场合下，他若是不来，恐怕煜褀的面上也不会太好看。
洛涵衍心事重重——只是不知道郁书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这次北疆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洛庭封不动声色的说道，面上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仿佛这番夸奖，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并没有什么私心里的感情和情绪。
若说是在夸奖自己的儿子，洛庭封的语气和态度，则更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下属，冰冷无情，如同云雾缭绕间高高在上的雪上，终年积雪，化不开，也看不清，又何止是不可及，甚至叫人连可望都做不到。
只不过所幸他这些年来都是如此，洛涵衍早已习惯，故而对待他这番态度，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只是垂眸立在洛庭封的身侧同他朝着举行宫宴的大殿方向走去。
虽然洛庭封的表面上一如既往都是这一副模样，可洛涵衍还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对于郁和衷的被迫请辞，洛庭封是十分高兴的。
若非如此，那日他回到府中，洛庭封也当不至于想起来要嘱咐他将母亲的祠堂打扫一下……
林清婉对于洛庭封来说，向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即便死了也不例外，更不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丝毫的波动，成为什么心尖上的白月光与朱砂痣。
她只是一块蚊子血罢了。
洛涵衍对此早已经不感到意外。
“只是夏人那边……”洛涵衍面无表情，然而口中却是顿了顿，仿佛是在询问父亲的意思。
洛庭封是习惯性的大家长做派。这些事情，虽然洛涵衍心中有数，但若是不问上洛庭封一句，他必然不悦，届时又要生出越多旁的事情来，还不如他一开始便询问他的意见，左右也只是个参考。毕竟洛涵衍如今也已经这么大了，早已经不是那个在他的严苛之下不敢吭声的小男孩了。
“夏人那边无须担心，恐怕他们自己的内政都有的忙了，你不是说了？这一次大夏那个愚蠢的太子算是保不住东宫之位了。这一次所幸有晋国横插一脚这才没有叫大夏占到便宜，否则就凭大夏那个三皇子——”
提到云羡，就连洛庭封都不由十分看不上的冷哼了一声，仿佛是极为不喜欢。
这一次夏楚之争有晋国的插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算得上是好事，着实避免了云羡反口敲诈他们一笔的风险。
毕竟依着云羡的性格，他也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那个人野心太大，你对他一定要多加防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这一次之后，想来除去了大皇子，东宫之位多半就要落在他的手中了……”
洛庭封实在看不上云羡这个人，总觉得他太过阴鸷，诡谲，野心太大，也冷酷心狠，更手段毒辣，着实不是个做太子当皇帝的上佳人选。可这毕竟是别国政事，与他无关，操心也都是白操心罢了。
只是若是如此便可怜的大夏的百姓了。
“不过经此一事，能够将郁和衷顺利拉下来，着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洛庭封转过头将目光落在洛涵衍的身上，平静的瞳孔中终于有了些许情绪的波动，似乎是在赞许他什么。
“是父亲深谋远虑。”洛涵衍平静的听着洛庭封的话，没有喜悦，也没有欣慰，更多的只是甚至有些近乎敷衍的平静。
这二十余年来，父子二人都是如此的状态。
近乎冷漠，仿佛是最为亲近的陌生人。
“郁和衷既然已经被拉了下来，那便不能给郁家喘息的机会，一个郁书西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和陛下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是。”
“……”
一路无话，单纯这么几句话几乎就已经将二人之间所能够交流的话说了个遍。
父子俩的关系能够走到这个地步的，想来这世间也没有几个。
其实洛涵衍和洛庭封还是很像的。
尤其是二人走在一起的时候，那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模样，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来也怪，此次晋楚联姻，明摆着是在针对大夏，可云羡依然派人送来了礼物，一共两份，并带话说是一份给大楚的贺礼，而另一份是给洛涵衍的贺礼。
当然，这种行为在洛庭封的眼中便是典型的没安好心。
只有洛涵衍知道，云羡叫人送来的第二份贺礼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来，他应该是已经知晓了郁书容的身份的。
只不过这份贺礼，到底是恭贺还是嘲讽便不得而知了。
而至于云羡捎带过来的给大楚的贺礼嘛……
“洛大人到——”
传名儿的太监高喊一声，算是将洛涵衍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举办宫宴的大殿门口。
忽然打开的殿门惊扰了殿中的人。原本的歌舞声戛然而止，众人都随着这道忽然敞开的大门回头望去，率先看见的自然就是洛涵衍那张脸，而后便是他身侧的洛庭封。
说实在的，只要洛涵衍来了，谁的眼中还能再容下其余的世家子弟呢？
明珠就在眼前，谁又会选择普普通通的石子呢？
“微臣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父子二人请罪道。
煜祺点了点头，虽然对洛庭封会一同出现在这种场合有些微微的惊讶，毕竟洛庭封这些年来身体也不大好，总是告病请假无法上朝，对于这样的宫宴，也向来是能推则推的，但他到底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接着道：“阿衍，你来迟了，可要罚酒的。”
“陛下怪罪，臣自然是要遵从的。”洛涵衍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