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醉翁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郁书容的心中总觉得闷闷的不大痛快，似乎是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了假山附近的那一幕的缘故。
郁书容晃了晃脑袋，低垂下眼睛不再去看沈缥缈，只是自顾自的瞧着自己桌案上的甜酒和菜品。
晋楚联姻……
说来也是好笑，她不就是那个所谓的联姻人选吗？
对于女人来说，不能够选择自己的夫君，才是最大的遗憾。
可沈缥缈呢？
郁书容不知道该如何去想。是因为她要回晋国，所以兄长才另外找了个公主顶替她继续晋楚的联姻维护关系吗？
她着实是不愿意这么想的。在她看来，李长安断然不会是个牺牲女人换取利益的人。
这也不是李盛教他们的为人之道。
可沈缥缈与洛涵衍又是什么关系呢？
沈缥缈不知殿上人的想法，将李念递给自己的花冠放在自己的头顶。
她虽算不上绝色美人，但与世家大族的女儿比起来，还是多了那么几分骨子里带来的贵气与傲气，仿佛天生便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的确，她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身为皇家子嗣，自然谁见了都要毕恭毕敬，不敢得罪分毫，与臣子府邸里的孩子终归是打出生便有本质上的不同与区别对待的。
虽然煜褀叫她堂堂公主在众人面前献舞，是含了几分轻贱之意的。然而沈缥缈自己却是不当回事。
其实也不仅仅是煜褀，即便是在晋国，也有许多人因她喜爱舞艺而嘲笑于她。只不过她自己不在意罢了。
即便是在众人面前献舞又如何？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可舞姬以跳舞谋生供人取乐的性质，又怎能和她堂堂公主的身份作比？
说到底，煜褀此举并非是为了单纯的轻贱沈缥缈，而是在轻贱整个晋国。
李念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然而他也只是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沈缥缈抢过了话头率先答应了下来。
沈缥缈既然已经开口答应，那他再说些别的什么便是矫情了，故而也只能作罢。
然而他肯作罢，不代表郁书容也肯作罢。
左右她同煜褀之间的关系也已经僵到了如此的地步，她也不怕这关系还能再僵一点。
她微微侧了侧头，压低了声音对着煜褀道：“你既如此，是当真不怕得罪晋国吗？”
郁书容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她坐在煜褀的身侧，声音再小也足以叫煜褀听得清楚。然而听清楚又如何，煜褀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浑然不放在心上。
“怕？朕有什么好怕的？”煜褀端着酒盏转过头，作出一副邀郁书容共饮的模样，面带笑意落在郁书容的眼中却是将他这张俊脸显得更加面目可憎了几分。
好歹也是翩翩少年郎。
可惜了这样白嫩好看的面皮竟然生在了这样一个卑鄙无耻之人的身上。
郁书容冷笑一声：“是么？”
若是晋国和大楚闹翻，大楚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虽然大夏忙于内斗，近年来恐怕无暇顾及大楚，这才能稍稍给他们些喘息的机会，可一旦那为阴鸷如同一团迷雾一般叫人看不透的三皇子云羡登基，恐怕大楚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那可不是位简单的主儿，他的野心，又岂是在大夏安稳度日？
“有你在，朕如何会怕？”煜褀眉眼轻挑，其中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原来他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她是晋国的文熹郡主，又是李长安最为看重的义妹。而李长安又在晋国手掌大权，若是她留在大楚，晋国对大楚必然是不敢妄动。
郁书容嗤笑。
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不过纵然这算盘再好，终归也是要落空的。
“人不要脸起来，还当真是叫人无言以对。”她端起杯盏朝着煜褀微微示意，随即不等他先说什么，便率先一饮而尽，全然没有要在众人面前对他恭敬有加，给他留面子的意思。
既然煜褀不仁，那也不能怪她不义。
左右是宫宴，煜褀也不欲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双方不痛快，毕竟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关起门来气自己处理的，故而对她这番失礼的行为也没有斥责一句。
丝竹声起，将周遭众人直接贴耳私语的声音都彻头彻尾的盖了下去，除非贴在耳畔，否则当真是听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也正因如此，郁书容和煜褀说话的场景落在宋悦真的眼中才叫她觉得分外的刺目。
她甚至觉得殿下的众人的目光都不时的瞟向自己，其中满是嘲讽与不屑——仿佛是在说：看，她就像是个笑话。
她坐在这里，仿佛是满满的多余。
仿佛身侧的两个人才是同一个世界，而她不过只是一个配角，一个惹人嘲笑的可怜虫罢了。
哪里还有她这个贤妃的位置？
殿上的人各怀心思，殿下的人也不见得都在全心全意的欣赏这曼妙的舞姿与悦耳的丝竹。
此次宫宴，名义上说是为了沈缥缈接风洗尘，可实际上却早已吩咐了众位亲贵将自家适龄未婚的公子都带进宫来一同参宴——这谁还能不明白是供人家挑选的意思？
故而大家表面上虽然都笑意盈盈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每个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怨言。好歹也都是世家大族有头有脸的公子，怎么就轮到一个异国公主挑挑拣拣了呢？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谁的心里不是明镜儿似的，一个个的巴望着沈缥缈看不上自己。否则也当不至于一个敢凑上前去同沈缥缈搭话的都没有。
可这些不过都是他们心中的小九九罢了，若是沈缥缈真的选中了他们中的哪个人，煜褀赐婚，他们也只能笑嘻嘻的应着受着，好歹也是两国结盟，皇帝赐亲，他们总不能当众拒婚吧？这不是找死吗？
有了这样一层的思量，纵然沈缥缈的舞姿再如何空前绝后，殿下笑眯眯欣赏的众人也不过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可沈缥缈不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