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相左
这些年来,老实说,洛涵衍对郁书容也算得上是了解了。
眼见着她从初入宫廷的小姑娘,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模样。
洛涵衍其实还是心痛的。
然而心痛归心痛,他却是没有办法。
几年前,他在宫中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知道,以他的身份是为她做不了什么的,也没有资格去做什么。
作为煜祺的皇妃,郁家的女儿,洛涵衍一度叫自己努力的去忘记郁书容,可是许多年的执念,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当年晋楚之边初次邂逅,他虽将此事藏在心中,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失魂落魄,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对于郁书容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的顺便之事,却成了叫洛涵衍每个寒冷的夜晚不可多得的温暖。
也许是肩上的责任太重,也许是因为父亲的严格要求,又也许是他的性子本就清冷平淡,总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所以洛涵衍鲜少与女子有所接触,虽说京都之中仰慕他的女子一抓一大把,可真正有胆子同他亲近说上几句话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谁叫他的身上总是散发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呢?
京都的姑娘们虽然都仰慕这个天才少年,然而更多的则是怕他。
他太过优秀,太过冰冷,叫人不敢靠近,仿佛只要轻轻触碰一下,便能够叫他冻成一块大冰坨。
可就是这样的洛涵衍,郁书容是不怕的。
大抵是在晋国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郁书容身上总有一种旁人比不上的自信。
她不会畏惧,亦不会去服软。
她的眼底有最为炽热的光,仿佛能够将这世间的冰冷都融化成水。
而洛涵衍就是那块被融化的冰。
在郁书容的面前,他终于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处变不惊。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了鲜活的生命。
所以他对郁书容的感情,并不单单是因为她救了他。
而是因为她眸中的那缕光,恰巧透过了他冰冷的心尖上破碎的裂缝照进了他的心中,将那冰冻数年的心脏解封。
这对于洛涵衍来说,是不同寻常的意义。
所以在郁书容初入宫廷的时候,洛涵衍虽然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仍旧是控制不住的去探听有关于她的消息。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要知道。
可探听的久了,知道的多了,他便明白她在宫中过的十分不好。
这便叫他无法忍受了。
如果郁书容过的好,煜祺也待他好,那他心甘情愿退到暗处隐藏起来,就当作自己从未出现过,也当做过去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郁书容过的不好,他又怎能视若无睹当作不知道呢?
所以他总是忍不住的去插手,去帮助她,纵然给自己也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和困扰,可相比较而言,在洛涵衍的心中,这些都不足以同郁书容相提并论。
也正因如此,洛涵衍对郁书容的了解,甚至于胜过了他自己。
故而在听到郁书容这么说,洛涵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回过头,望向郁书容,一本正经严肃道:“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我没有……”郁书容有些心虚,然而却是坚持不想承认。
这件事情她不想叫洛涵衍插手,也是不想牵连他。
毕竟洛涵衍是大楚的臣子,更是煜祺的好兄弟。
虽然郁书容并不在意煜祺的想法和心情,可她却不得不在意洛涵衍的。
她不告诉他,也是为了他好。
洛涵衍的眉头皱起,显然是觉得此事不对劲,他抓着郁书容的手不由用力几分。
“书容,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分明有些着急,可是对着郁书容却仍旧是温声细语的凶不起来。
郁书容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咬了咬牙,仍旧闭口不言。
“书容。”
“好了好了,你不要问我了。我不会说的。”郁书容似乎是怕洛涵衍再追问下去她会忍不住告诉他,索性直接了断的拒绝道。
洛涵衍对她的请求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洛涵衍抓住郁书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却又生怕力气大了将她哪里弄疼了,只能小心翼翼。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是这件事情不行。”
这是关乎整个大楚的事情,绝不是儿戏。
郁书容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只是别开脑袋不去看他。
其实说的不好听一点,郁书容对大楚的江山根本就漠不关心,大楚的黎民苍生过的好不好,也本就与她无关。
她同煜褀,同郁家之间的恩怨,叫她如今还能顾着霍城的百姓,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书容……”
“我只是,往信号烟花里兑了些水,叫它受潮。”郁书容的声音不大,然而却也足以叫洛涵衍听清了。
洛涵衍的脑中嗡的一声,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信号烟花受潮便无法顺利发射升空——意思不就是,此时的郁和衷没能顺利发射出信号,而一直在贺兰关外待命的郁书西,自然也就收不到求援的信号。
那郁和衷带领的先锋军,此时不就危险了?
这样不行……
洛涵衍当机立断,径直朝着帐外走去。
“阿衍!”郁书容唤了一声,咬了咬嘴唇,却最终还是说不下去。
“我没有怪你,但是我不能坐视不理。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洛涵衍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饶是郁书容想要去阻拦他,却终归还是只停留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即便她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呢?
她也是了解洛涵衍的性格的,不是吗?
所以她才始终不想告诉洛涵衍她到底要做什么。
郁书容望着眼前空荡荡的营帐,有些许失望。然而却不知这失望究竟是对洛涵衍,还是对自己。
她要郁家覆灭,要郁家再无翻身之地。
无论是煜褀还是洛涵衍,他们的目的,原本是一致的,可唯一不同的是,洛涵衍的心中始终牵挂着太多太多,也担当着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