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从因到果
老皇帝凝望着云淼那张跟他母亲如出一辙的脸，虽然不大喜欢，可到底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不仅仅是有感情，曾几何时，他也曾对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寄予厚望，否则也不可能会将他立为太子。
只不过现在，这个大儿子真是叫他越发失望了。
“羡儿遇刺重伤，你——是真的不知道？”
老皇帝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之内回荡，叫人听不出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在质疑云淼？想为三皇子讨个公道？还是单纯的在试探？
云淼的心中也不由画了个囫囵，然而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来，不过这也不能全然算是他装的吧，毕竟这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说着，云淼还做出一副十分懊恼的模样，仿佛是气愤自己的兄弟受了伤，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随即又换上一副愧疚且关切的模样接着说道，“三弟的情况如何了？是不是要派御医赶过去？”
派御医赶过去哪里来得及？罗云归听着只想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皇宫之中养着的御医哪个不是慢吞吞的文文弱弱的整日埋头在太医院研读医书？若是真的要派他们前往阵前，恐怕不是他们半路累死了，便是阵前的伤员实在等不及直接去世了。
“儿臣真是罪该万死，竟然现在才得知三弟的消息……”云淼说着，伏身拱手便向老皇帝请罪。
虽说他这性子是随了他母亲，一向直来直往的，可毕竟他也是个皇子，母亲又是皇后，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耳融目染也对宫中的伎俩摸了个滚熟——最起码，还算可以应付，否则他也坐不上这个太子之位。
“你是真的不知道？”老皇帝眯着眼睛望着他，仿佛是在审视他这话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父皇明鉴，儿臣的确不知。”云淼一副恭顺真诚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可眼角眉梢的那点不易察觉的弯曲，仍旧是叫一直立在一旁的罗云归捕捉道了。
真的……不知道吗？
似乎是有待商榷啊。
事实上，云淼的确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他也的确是安插了人手在队伍之中，想要对云羡做些什么，可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他虽然心急却也没有办法，可是没有想到，如今还没有等到自己人传来的消息，便先从老皇帝这里听说了云羡遇刺的消息，这当然叫云淼惊讶了。
他派去的人手没有如约的给他传回来消息，而老皇帝这里却又说云羡已经遇刺重伤……云淼有些犹豫，难不成是他的人围了刺杀云羡把命搭进去了？
云淼陷入了沉思，心中却觉得这个猜测十分的有可能。
——只是他现在远在大夏京都，消息不通，无法及时知晓军中的情形，若是云羡当真遇刺了，不知这个“重伤”二字，有没有夸大其词。
其实若是能用一个下属的命换这位三皇子的命，云淼觉得十分值得，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期望能否实现。
云淼正专心致志的想着，老皇帝仿若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是因为此事甚为头疼的模样，接着便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罢了，御医有什么用，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是军中来信，叫朕另派一名主将前往贺兰关附近的霍城。”老皇帝说着，越发用力的用手指去揉-搓眉心，仿佛是对这个主将人选十分的头疼。
派主将前往？
云淼的心神不由一阵，难不成云羡真的重伤不行了？竟然还要临时更换主将？谁不知道两军对阵之前临时更换主将是大忌？由此看来，云羡遇刺的消息，倒是真的了。
云淼的心中乐开了花，然而理智还是叫他没有冲动的立马向老皇帝主动请缨，这个时候他若是毛遂自荐，只会叫老皇帝怀疑他跟云羡遇刺的事情有关。
故而云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客套似的同老皇帝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叫他不要太过忧心，便退了下去。当然，退下去的时候，他还不忘了要白上罗云归一眼。
现在在他看来，罗云归这个野丫头还没有太不识趣，没有愚蠢到在老皇帝的面前告他的状，否则他当真会叫她好看——
罗云归不知道云淼心中所想，只是莫名其妙接了个白眼，不由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位大夏的太子殿下还真是小肚鸡肠啊。
对于安安稳稳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来说，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埋骨成堆血流成河的沙场，二是终日不见天光的地牢。
一个是太过残忍血腥，一个是太过可怕煎熬。
好男儿血战沙场，可这阴暗地牢里的故事，这世间的人又会有几个去刻意记得？
宁若绮瑟瑟缩缩的萎在墙角，屁股底下是乱糟糟的干枯稻草，厚重的石壁上不知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泛着发黑的暗红，仿佛是在昭示着曾经住在这里人的惨烈模样。
他很怕，很怕自己会死。
宁若绮的身子都弱筛糠，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快要呆到崩溃了，为什么他的父亲还没有来接他？为什么他的妹妹还没有来救他？
他可是世家公子，他的父亲是将军，妹妹是宫妃，怎么会落到阶下囚的地步呢？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宁若绮不断喃喃道，似乎已经有些精神恍惚。
他自幼锦衣玉食，哪里受过牢狱之内的这等苦楚？吃的都是馊了的饭食，还不停的有老鼠潮虫窜出来爬到人的身上，他夜夜都睡不好觉，每每闭眼都是外面拿些人受刑的惨叫。
他真的快要疯了。
如果他的父亲和妹妹再不来救他，恐怕他都不用受刑便要自己将自己逼死在这里了。
这里又脏又臭，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外面似乎有铁链的声音哗啦哗啦的传来，宁若绮猛地抬起头，如同一头饿狼一般扑上前去：“我可以出去了吗？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