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凝视深渊
郁书容心神巨震，她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听到这件事情的心情。
原来那个人真的是洛涵衍！
她没有认错！
然而巨大的惊喜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铺天盖地的苦涩。
为什么她当时不能再确认一下？竟叫二人就这样生生的错过。
“你……从山崖上摔下来了？”
郁书容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她对上洛涵衍的目光，竟是说不出自己得知这件事情到底是何心情。
是激动，还是……
“难道你的伤就是那时候……”郁书容住了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坠入湖水中的时候已然陷入了昏迷，哪里会知道洛涵衍竟然随着她一同从高耸的山崖上跳了下来。
她竟然还以为，洛涵衍这段日子之所以在府中养病，是因为在云州伤的太重，加上体内的寒毒作祟，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书容。”大约是从郁书容那张表情复杂的脸上看出了几许难过心疼的意味，洛涵衍轻轻唤了她一声，又顿了顿方才说道，“我原以为你是没有认出我，想不到你就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说着，他轻声笑了笑，仿佛说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由此看来，书容可是时常梦见我的？”
洛涵衍的声音越是风轻云淡，郁书容的心中愧疚便更盛。
她恨不能现在就紧紧抱住洛涵衍，同他说一声对不起，可眼下的情况却是不能够允许她这么做。
“你的伤……”郁书容终究是忍不住说道。
“已经没事了，不然我怎么会随军前往贺兰关呢？”
洛涵衍面上的笑意未减。
可郁书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话中的安慰之意？
说到底，似乎每一次洛涵衍受伤都是因为她。
郁书容心中不由酸涩，伸出手去覆住洛涵衍的手，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冰冷温度，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够表达自己心中的愧疚
这些年来她在大楚，也多亏了洛涵衍的照顾。否则还不知道是怎样难捱的情景。
“你且放心便是了。”洛涵衍反手握住郁书容的手微微用力，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们二人之间已经说不清到底谁是谁的安慰了。
也许，更是互为安慰吧。
“最近几日就要到贺兰关了，也不知会是怎样的情形。”大约是觉得郁书容的情绪低落，洛涵衍故意转移了话题。
然而听到洛涵衍这么说，郁书容却是越发揪心了起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打仗？”
随军打仗可是体力活，加上北境的环境远不如中原地区，更不适宜养病，洛涵衍的状况若是到了贺兰关多住几日，恐怕会更糟，若是两军再打起来，便真的就没有人顾得上洛涵衍了。
“陛下……怎么就能派你来呢？”其实要想除掉郁家，她亲自来便是了，又何必非要拖上洛涵衍。
“我若是不来，谁又能调动的了源城军呢？”洛涵衍淡淡一笑。
煜祺是绝不会把掌军的大权交给郁家的，叫他一起前来，不过是为了防郁家罢了，更何况源城五万大军，若是郁家接手了贺兰关后又想要掉头攻打京都，那京都不就惨了？
虽说京都还驻守着几万禁军，可煜祺总归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郁书容被洛涵衍说的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层意思。
“源城军……”
“是洛云去调的。”洛涵衍知晓她的疑惑，淡淡回答道。
他的身体不适合奔波，所以这个事情便只能交给洛云去做了。
“我们真的会跟大夏打起来吗？”郁书容的声音闷闷的，说不清其中到底夹杂了什么情绪。
她原本是应该高兴的，只有借着这个契机，她才能彻底的除掉郁家，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阵前，想到要打仗，她竟然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打仗……会死很多人吧？
“应该会吧。”洛涵衍淡淡说着，仿佛是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他这些年并非是一直在京都安安稳稳的呆着，也曾去沙场历练过几年，所以对打仗的情况也算得上是比较清楚。
“打起仗来，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着实是叫人觉得心惊胆战。”他这样说着，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仿佛已经习惯到了看淡生死的地步。
郁书容没有吭声，等着洛涵衍继续说下去。
“虽然打仗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也由不得我们做主。”洛涵衍果然继续说道，“我们能做的不过就是不卷入其中，不冲上去做刀下亡魂便是了。”
沙场刀枪无眼，谁又能护得住谁？不过都是为求自保罢了。
想要活命却不能后退，便只能奋勇杀敌了。
洛涵衍捏了捏郁书容的手：“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原来这一番话是说给她的。
郁书容心中一顿，不由有些感动：“其实我……”我是来除掉郁家的。
“我很担心你。”她终究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她讨厌郁家，甚至痛恨郁家。恨他们将自己当做棋子，利用欺骗，也恨他们作为至亲却冷血冷情——以至于她这些年来在宫中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甚至还错过了与李盛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她的确是给了煜祺暗示，叫煜祺利用这个机会打压郁家，可她并不知道煜祺打算如何对付郁家——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她原本就是想要亲自动手的。
只不过这些煜祺都不曾知晓罢了。
都说皇帝心思难测，可女人的心思也不见得简单。
除掉郁家势在必行。
“你会上阵杀敌吗？”郁书容终究还是不放心。
如果在她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会伤到洛涵衍呢？
她还要不要再继续做下去？
所谓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当剪指向的人是自己所在意的人时，这一切便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一旦松手，岂不就是要将自己的心爱之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如何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