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纠葛
行吧，如果说郁书容这边的事情是一茬接着一茬，那么坐在京中的煜褀也压根没有消停过。
宁家跟郁家的事情，纠缠了许久，到底还是闹到了他的面前。
其实煜褀对这位宁贵人吧……也说不上多么的宠爱，多么的喜欢。不过能入宫得到陛下宠幸的女人，自然是有一张好看的脸蛋。
不过所谓的好看的皮囊于煜褀来说，已经是千篇一律，见怪不怪了，任凭她如何的貌若天仙，难不成还比得过当年名噪一时的郁书苒和宋悦真吗？
想到郁书苒，煜褀的眸中不由顿了顿，努力将这个人的模样从自己的脑中重新抹了下去，装作自己从来未曾想起的模样。
“陛下，您都已经烦了一整日了，还是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奴才瞧着您午膳都没动几口……”纪松奉上茶盏，小心翼翼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切之意。
他跟在煜褀的身边多年，对这位少年皇帝的性子也还算得上是了解，虽然郁家一向是无法无天惯了，可这一次宁家和郁家的事情，却属实是宁家做的过了。
那位宁大少爷嘛……在外也是名声昭著。然而这名声却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做不过时好色贪财又爱占便宜，一点也没有一个世家少爷该有的风范，也难为宁家，对自家孩子这样的教育水准，竟然还能培养出一个宁若欣送进宫里，可当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宁家列祖列宗在上，若是知道，都该感激涕零。
只不过嘛……
纪松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煜褀，只见他紧皱着眉头，一手撑在桌案上，仿佛十分头疼的模样。
可说到底，他在头疼什么，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至于他到底是在头疼这个宁家与郁家的案子，还是在头疼什么别处的事情——纪松垂下眼睛，面上始终一如平常——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宁家和郁家的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切割的很清楚，就是宁家那个不争气的大少爷轻薄了郁家旁支的小姐，而那个小姐一个想不开便一条白绫上访青天大老爷，便一命呜呼将此事闹大了。
郁家毕竟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必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宁家。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竟然过了这么久方才翻到了煜褀的面前……然而至于这其中的因果和弯弯绕绕，他们这些外人便不得而知了，想来也应当是郁家内部的问题，只不过这问题是什么，想要探究可就太难了，毕竟他们都是宫墙内的人，对于那些宫外的事情到底是耳朵没有那么灵光。
不过，这个案子，其实也好办的很，最起码在纪松看来，的的确确是好看的很。毕竟事情的起因在宁家的身上，也的确是宁家的大少爷宁若绮犯了罪，就该直接将他抓起来问罪，尤其是轻薄人家姑娘还导致人家死亡的事情，便更不应该姑息。
然而这也仅仅只是纪松的看法罢了，煜褀犹豫，若是想要有所偏袒，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眼下郁和衷和郁书西都不在京都，即便他们在京都还留有人手，可这些人手，也未必就能拗得过煜褀。
帝王之意，若是煜褀执意如此，谁都没有办法。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他执意如此，他还真的适合当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吗？
置自己子民的冤屈性命于不顾的人，还配当一国之君吗？
煜褀可以记恨郁家，但也决不能够黑白不明，罔顾人命。
“纪松，你觉得，朕应该如何？”煜褀缓缓抬头，将目光投向一直立在自己身侧的纪松身上，而面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不知他到底想要听到的是偏袒哪一方的回答。
饶是纪松也不由在心中画了个囫囵，沉默了半晌，方才回应道：“老奴知晓，陛下是个明君。”
“明君？”煜褀似笑非笑，仿佛是觉得他这个回答十分耍机灵，然而却终究是没有继续深究。
他算是个明君吗？
纪松这话大有深意。
若是个明君，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自然是该立马审判宁若绮，叫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是在煜褀的私心里，那位死去的小姐，毕竟是郁家的人，但凡跟郁家沾染上关系的，他总是有那么几分发自心底的厌恶，故而也连带着无辜死去的郁静嫣。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念头，若是他从轻发落了宁若绮，是否就算是给了郁家一个极大的耳光，从而找回了他的面子？
可这份面子，到底是天子的面子，是皇权的面子，还是他煜褀的面子？
“陛下圣命，自有圣裁，老奴又何必多言惹得陛下不痛快呢？”纪松笑眯眯的望着煜褀，虽然他的心中对煜褀和郁家的弯弯绕绕十分清楚明白，可他已然可以笃定，煜褀一定会严惩宁若绮，还给郁家一个公道，即便这个公道，是他极其不想给的。
可他依然会给。
因为他是皇帝，是国君，是万民之主。
纪松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聪明如煜褀，又如何会听不出纪松的弦外之音呢？
“纪松，你不愧是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的老人。”
煜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整个人都显得忽然轻松了不少，连带着面色都缓和了下来，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纪松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吧，朕便这么办。”煜褀挑了挑眉，将桌案上的奏折合上，扔进了旁侧的一堆奏折之中。
门外的小太监疾步赶了进来，跪在殿下朝着煜褀认认真真的叩了个头，随即才回禀道：“陛下，贤妃娘娘请您去用晚膳，说是炖了您最爱吃的茯苓鸡汤。”
“茯苓鸡汤吗？”煜褀垂下眼睛，遮盖住那眸中浅淡的失落，随即又恢复如常，对着旁侧的纪松吩咐道，“走吧，去贤妃那里看看。”
高昂的通传声并没有传入煜褀的耳中，几乎是被他不自觉的屏蔽在外。
这么多年来，他原以为宋悦真是真的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