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疑虑
郁书容同煜祺在地牢大吵了一架。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很快便合宫尽知。
程欢被郁书容带回了自己殿中照看，并不顾煜祺恼怒强行请了万骨春前来诊治。
这大概算得上是她第一次这么义无反顾的不顾煜祺的意见了吧。
郁书容看着床上只能趴着不能躺着的少年，不由几分愤怒。
“你平日里不是好大的脾气吗，怎的他要打你你就让他打？！”郁书容没好气的说着，显然是因为此事气的不轻。
程欢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弟，对于她来说，甚至重过了连昌，是她不可或缺的亲人。
按照平日里程欢的性子，他哪里会这样乖乖的任由煜祺处置？早就接杆子炸起来了。
然而此时的程欢听了郁书容的责怪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嘿嘿的笑了两声，继而沙哑着嗓子道：“这不是……考虑到师姐你吗？我若是真的动了手，届时师姐你回来，岂不是更麻烦？”
他抬起那张原本埋在锦被中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他的屁股上此时已经被万骨春糊上了一层厚厚的草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血腥混着草本植物的诡异味道，充斥了整个宫殿。
“考虑我？”郁书容冷哼一声，是又气又急，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他，然而终究是没忍心下得去这个手，“你真是！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程欢听着郁书容的斥责，自始至终都笑眯眯的没有回嘴。
可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要拦住煜祺不叫他开棺，不单单是为了连昌，也是为了郁书容。
连昌不过是个孩子，如今死都死了，又何必再多一番折腾叫她魂魄不宁呢？
恩恩怨怨的事情，大人处理就够了。这孩子从生下来便受了不少苦，纵然身份尊贵，也无外乎比寻常人受的苦楚更特别些。
程欢作为一个杀手，鲜少有这样动恻隐之心的时候。实在是连昌那孩子可怜的紧，又是在郁书容身边叫他看着长大的，他难免看连昌比看旁人更多几分活人的情感。
“连昌的事情……”程欢哑着嗓子低声道，然而却是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旁的，而是他瞧见郁书容的脸色一瞬间变了，这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郁书容听闻他提起连昌，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原本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同煜祺说她怀疑宋悦真，煜祺是必然不会信的。
既然不会信，又何必要求她一定要说呢？
“师姐，你不要太难过……”程欢瞧着郁书容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安慰，只得生硬的说了这么一句。
“连昌那孩子可怜的很。”郁书容缓缓开口，眸中的泪痕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成片的阴冷。
纵然不是她亲生，可她到底也是同连昌一起生活了两年。那孩子大抵是从小委屈受的多了，比起同龄人也格外懂事些，所以郁书容对她颇为喜欢，也是因为深宫之中孤苦无依，也只有一个连昌还算得上同她有这么一层较为亲密的血缘关系。
其实她本可以不对煜祺说她在怀疑宋悦真，只是她想要一个真相，而连昌也需要一个真相。
至于怀疑宋悦真……她也仅仅只是怀疑罢了，没有证据，她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可煜祺呢？
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替连昌查明此事，而是拍着胸脯打包票保宋悦真的清白——
可是宋悦真真的清白吗？
郁书容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总觉得这事同宋悦真他们脱不了干系，可偏偏正赶上这段时间她都不在连昌的身边，具体的情形她也不太了解，唯有从宫人口中听得的只字片语，可这模糊不清的只字片语在有心人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证据，充其量只能算是郁书容的臆想罢了。
可是不会——
一个已经懂事了的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忽然中毒，况且还是这么罕见的毒？
若说不是有人陷害，谁能相信？
“师姐，我觉得连昌中毒这件事颇有蹊跷……”程欢小心翼翼的对郁书容提道。
其实这话他早就想说，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果开口罢了。更何况先前郁书容一心都记挂在寻找舒凝草的上面，程欢即便是心有疑虑也只能压在心底不提。
“自然是蹊跷。”郁书容冷哼一声，显然是将这一笔在心中记下了。
既然煜祺不相信她，不肯为连昌讨一个公道，那她便自己亲自动手。
她就不相信——若是宋悦真真的做了，她会揪不出她的狐狸尾巴吗？
“我，一定会给连昌一个公道。”郁书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原本便生的五官清淡，即便是生气的时候面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故而每每她生气十分，面上能够显露出五分已经算得上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可此时的郁书容面上的冷意却是十分骇人，似乎连昌的死在她的心中已然成了一把悬着的剑。
“师姐，不能冲动。”程欢伸出手想要去拉扯郁书容的衣袖，然而却是高估了自己的手臂长度，抓了个空。
“我没冲动。”郁书容闭了闭眼睛，隐去眸中那骇人的阴冷，“你先前的书信中说，舒凝草没有作用，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万大夫说，不应该没有用，即便是连昌公主中毒已深但服了药，总还是该能同阎王爷跟前拽上一拽的，只是……连昌不知是怎地，服了药后，竟立马就吐了血，不出半个时辰便去了。”
当时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程欢噎在场，他是亲眼看着连昌呕血至死的。
万骨春还一度被抓了起来要问斩，只是奈何他曾救过洛涵衍，所以煜祺才勉为其难的放了他一马。
“吐血？”郁书容皱起眉头，怎么听起来仿佛是吃了药还更严重了？
“那万叔叔呢？”
“我不知道那狗……小皇帝把他关在哪里，不过当时听说贤妃曾劝说他不要给公主喂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程欢皱着眉头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