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这糟糕的熟悉感
相比较于洛涵衍身中寒毒多年,程欢的伤大抵算是皮外伤。虽然被煜祺一剑刺入胸膛,但好在也没有伤及要害。上药包扎后好好休息便也能够行动自如了。
故而,当他能下地时,第一件事便是去寻郁书容。
可郁书容此时哪里有功夫去顾及他?她的全部心思都一心一意的扑在连昌身上。毕竟眼下来看连昌的情况可比程欢的情况要严重多了。
程欢是自从郁书容从晋国来到大楚便跟在他身边保护的,故而对于这位连昌公主自然也是十分熟悉。莫说郁书容是亲手将她带大的,便是程欢,也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
故而当程欢瞧见连昌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由有几分心痛。
“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欢坐在连昌的床榻边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
他走的时候,连昌分明是好好的。
如今竟然因为中毒而昏迷不醒……
中毒……
程欢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模样。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郁书容,几乎是满面阴鸷道:“会不会是那个女人?”
所谓的那个女人,自然指的便是宋悦真了。
宋悦真同郁书容之间向来关系不好,若当真是她趁着郁书容不在的空子,给连昌下毒,用以报复郁书容,这倒也说的通。
只不过,纵然再说的通,这也不过只是猜测罢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切切实实的证据。
程欢咬了咬牙:“我去宰了她。”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便是直接杀了。
而郁书容却是一把拉住了他,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说。她一直守在联昌的身边,未曾睡过一个好觉,连带着眼睛都熬红了。
可纵然她便是将自己熬瞎了又能如何?连昌的毒还是没有找到解药。
程欢叹了口气,他自然知晓郁书容在担心些什么。
可将大人之间的恩怨,牵连到孩子的身上,着实为人所不耻。
“这样下去不行。若是任由连昌这样一直烧下去,哪怕是找到了解药,这样的高热还不得将连昌的脑袋烧傻了不成?”程欢皱着眉头说道,随即便转头去吩咐一旁的玉竹,“拿些冰块来,在拿一条面巾,给公主降温。”
“没用的。连昌不会醒。”郁书容呆呆地望着连昌,指了指一旁已经化成水的冰块。她红着眼睛伸出手,摸了摸那张滚热的小脸,只觉得心如刀割。她先前一直在拿冰,给连昌降温,希望她能够尽早醒来。哪怕眼下还解不了毒,但总要先把高热退一退。然而却是徒劳。
无论她拿冰敷上多少次,连昌还是如同火球一样的发热,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热,仿佛在这样下去,她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一般。
“那也总要先降温才是。否则就算解了毒,难道你想看她变成傻子不成?”程欢说着,仍就执拗的接过玉竹手中的冰块和面巾,包裹在一起给连昌敷额头。
虽然他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向来都是冷冰冰,对待连昌也永远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甚至时常说她是个累赘。
但从他的心底而言,他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孩子的。
也许也是因为他自己吧。
毕竟他自又长在晋王宫,无父无母,全凭李盛一手带大。李盛就如同是他的亲生父亲。而郁书容对连昌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万骨春蓬头垢面的将自己闷在船舱,倒腾着那些草药和古老的医书,到底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到底是叫他发现了些什么。
这医书虽然他已经翻过了不下十遍,可大抵是那字写的太小的缘故,所以竟是至今才发现。那行小字就藏在书页与书页的装订之间。
那是一串他从未见过的名字。以及一副他从未见过的图。
“这个!”万骨春惊呼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乎闪了自己的一把老腰,“对!就是这个!”
凝舒草,叶圆而茎红,曲折茂密,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有缘方见。
寥寥一句,便已经说明了这草的世所罕见。
万骨春原本燃起的希望登时又沉寂了下去。并非是他太过悲观,轻言放弃。实在是这几率太小了。
有缘方见?
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当的起这有缘二字?千金易来,有缘难求,便是如此。
万骨春心中遗憾,可这却已经是现下里他能够找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故而虽然明知道找到凝舒草的几率是天方夜谭,可万骨春仍旧捧着这本书去寻郁书容,准备告诉她这目前唯一的法子。
毕竟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若是叫郁书容试也不试便放弃那孩子,恐怕她是决计不肯的……
想到这里,万骨春不由想起了当年云连锦抱着跳崖的尚在襁褓的婴孩……
一瞬间,万骨春只觉得心痛非常。那到底是他的儿子,可惜还未曾好好体验过这世间的一切,便随着他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他。
这几乎成为了万骨春毕生之痛。
稚子何其无辜?
万骨春深吸一口气,敛去面上的痛意,叩门禀告:“娘娘,草民找到了解毒之法。”
原本正对着连昌伤心的郁书容闻言几乎是身形一震,连忙转头对玉竹吩咐道:“快请万叔叔进来。”
“万叔叔?”程欢皱了皱眉头,不明白郁书容这是请了何方神圣。
“你不认识。是从前爹爹的旧识。”郁书容如此说道,玉竹却已然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程欢的目光这才遥遥落在了万骨春的身上。他仔细打量着那张脸,脑中毫无印象,想来果然是不认识的。
那人身着一席粗陋的麻衣,面上满是饱经风霜的沧桑,没有半分显贵的模样。
李盛贵为国师,所接触的人无非都是达官显贵。可万骨春显然不属于这个词,仿佛更像是浪迹江湖,坑蒙拐骗的赤脚大夫。
程欢如此想着,心中不由对万骨春的医术产生了些许质疑。可不知为何,他瞧着万骨春,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