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欲言又止
连昌对于郁书容的意义，宋悦真再清楚不过了。
她是郁书容一手带大的，对偶数送而言就如同她的亲生女儿一般。且看她上次带着连昌来到自己的殿中，死活非要向她讨公道，便可知其一二了。
若是连昌死了，郁书容必定痛不欲生。可若煜祺对连昌的死并未太过介怀。那二人之间必定会有矛盾产生。届时岂不是就给了她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宋悦真已然明白了景岚的意思，不由勾了勾唇角舒展开紧皱的眉头，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落在那杯盏光滑的杯壁上，划过一道弧线，随即他轻飘飘的拿起那杯盏，递到唇边，却只是轻轻嗅了嗅，并未饮下。
“可连昌……当真会死吗？”她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嗑哒嗑嗒的声音，似乎仍旧有些不放心。
“御医不是已经看过了吗？”景岚垂下双眸，面上却是淡淡的，仿佛从他口中略过的轻飘飘的并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什么十分不值一提的东西。
御医的确已经看过。并且随行的所有御医没有一人能够诊断出连昌公主究竟所患何病。
不过都是一群老不中用的废物罢了。怎么会知晓他们的独门秘药呢？
想要给那孩子解毒？呵，下辈子吧！
景岚胸有成竹的模样叫宋悦真也不由放下心来。
原本不大好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望了一眼杯盏中的茶水，瞧着那上下浮动的茶叶，轻轻吹了口气，茶香扑鼻，叫她觉得甚美。
“那本宫便放心了。”宋悦真这样说着，唇角却是勾起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
连昌死了，郁书容一定会难过的痛不欲生吧，她就是想要看她痛不欲生，就如同她那个短命鬼姐姐一般。
想到当年死去的郁书苒。宋悦真的心中只觉得痛快。那个女人梗在自己跟煜祺中间，便是死了，还要再添个妹妹给他找不痛快……
不过郁书苒的死应该也算不到她的头上吧。郁书苒是自杀，宋悦真只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而已。
自杀……
宫中嫔妃自戕本是大罪。可奈何郁家枝繁叶茂根深柢固，再大的罪又如何？
想到郁家……宋悦真的眸中再次沉了下来。郁家一日不除，她就一日过不得痛快的日子。她的家族她的至亲也要永远被打压，被排挤。
纵然近年来的郁家，已早不如当年那般可以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可到底也是成长了多年的大树，纵然已经有了颓势，可到底枝叶还在，根也还在。
若是什么时候能够将这颗大树连根拔起……宋悦真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连昌中毒的事情，煜祺派给了纪松去查。而纪松自然也找人吩咐了下去，只不过这一切还需要时间。
万骨春取了些连昌的血。把自己关在屋内，终日研究。只留郁书容自始至终都守在连昌身边，寸步不离。便连睡觉都是趴在她的床边睡的。仿佛是生怕自己离开一步，再回来时，连昌就会不见了一般。
万骨春自认为自己已经多年游历四方，也该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可这一次却偏偏对连昌的毒束手无策。他终日将自己埋在草药堆里，可纵然他在焦头烂额，却始终也没有真的配置出一副有用的解药。
是了，宫中众位御医好手也没有办法。他何德何能便就能认为自己一定会有办法治好连昌？
当真是狂妄自大了。
万骨春苦笑一声，双手捂脸将脑袋埋在了桌案上的药材堆里。
洛涵衍此时重伤未愈，作为唯一随行的公主连昌又身重奇毒。再加上云州一行。煜祺也多半有了对付郁家的把握。故而索性直接下令，班师回朝。只在暗中留下心腹，同离秀江以南的一些大户，继续商谈那他本已计划已久的的事情。
眼下不过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罢了。
虽然此次不见得能一击变将郁家连根拔起。但到底也能动摇一下他的根基，叫他元气大伤。
每每想到这一点。煜祺便只觉得心中十分痛快。
可痛快是痛快。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小心为上。
南下的船队启行回京。可这样令人开心的事情，纵然是洛涵衍还在病中，煜祺也按捺不住，想要去同他分享。
洛涵衍倚靠在船舱的床榻上，窗户微微欠了一条小缝。不时有风从外面吹进来，似乎是有些凉。可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出去透过气了，这点凉意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
“你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洛涵衍苍白的唇角勾了勾，望向煜祺。只见他那张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高兴。
“你一直只能在船舱躺着，朕怕你烦闷，来陪你解闷儿，难道不好吗？”煜祺瞧着洛涵衍的精神恢复的差不多，心中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便也渐渐松了下来。
“臣是不觉得烦闷。只不过是陛下忍不住了吧？”洛涵衍掀了掀眼睛，却是一副看透他的模样。
煜祺无谓的耸了耸肩，仿佛也不介意洛涵衍如此这样拆自己的台。
“等这件事了了，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煜祺伸手拍了拍洛涵衍的肩膀，瞧见她包扎伤口的纱布上渗出的血迹，不由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陛下想要歇息，恐怕还有一段日子要熬。”洛涵衍没有瞧出煜祺的欲言又止，只是这样说道。
毕竟以郁家的实力来说，绝不会因为此事一件事，便一蹶不振。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与郁家那张伪善的面皮，也终究是要撕破了吧。
煜祺自然知道洛涵衍的意思。故而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沉默。
可他这份沉默并不是在思考究竟该如何对付郁家。
“陛下在想些什么？”洛涵衍像是终于注意到了煜祺的若有所思，淡淡开口。
煜祺的思绪被洛涵衍这一句话又重新拉了回来。
他望向洛涵衍，目光定定的，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朕的确是有事想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