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打量
万骨春的目光被煜褀这一声轻嗤吸引过去。
大抵是煜褀天生便带着一副孤傲的模样，一直都高高在上，对人说话也向来都是颐指气使的命令，故而他每每开口，都总能叫人觉得反感厌恶。
便是万骨春听了也都觉得十分反感。
他细细打量着煜褀，从众人先前的对话和态度中，他大抵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了，尤其是对于煜褀的身份。
可知道他的身份如何，不知道又当如何？
万骨春向来也不是个会将身份地位权利富贵放在眼中的人，更加谈不上畏惧了。
他这些年走街串巷，接触了更多的人，也看透了更多的事情。对于这位大楚传奇一般的是少年皇帝的故事更是听说了不少。
三岁封太子，五岁开府娶妻，七岁登上帝王宝座。
这些，无论哪一条说出来都是史书工笔着墨颇多的大事情。
可对于坊间传言来说，最多的却不是他如何如何传奇的人生经历，而是他这些年来与郁家之间的相互争斗。
许多人都说，他算不得一个好皇帝。
整日里只知道玩弄权术，忌惮功臣，只在意他那巍巍皇权和至尊皇位，心中从未有过百姓江上，着实不是个好皇帝的人选。
这些话，纵然许多人不敢明着说，但暗地里家长里短嚼舌根，也多半就是这个意思。饶是万骨春这个并不是大楚人的人，这些年来在大楚游历，耳中也未少
故而万骨春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却不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所谓的有恩，就抵得过云州百姓的性命？”煜褀冷冷望着万骨春，纵然他昨夜为了医治洛涵衍辛苦了一夜，可在煜褀的心中，却也没有换到半点功劳。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他先前瞧着万骨春被雀门暗卫从人堆中拎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只是后来因为郁书容的关系，方才出手帮洛涵衍医治而已。
所以在煜褀的眼中，万骨春也不过紧紧是这户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家的走狗罢了。
既然是他们的走狗，自然也就没少帮他们做那些伤害云州百姓的事情。
如此，他自然也便瞧不上万骨春。
然而万骨春却是不明就里，他只是有些怔愣的望着煜褀，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反问道：“云州百姓？什么云州百姓？”
这并非是他装傻。而是他的的确确是不清楚的。
他不过是当年被郁宗函救了一命，便只能借着自己唯一擅长的医术，尽些微薄之力报答。
可对于云州郁家所做的事情，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一直游历在外，只有郁宗函或是郁怀安召他方会回来。而他们二人召他回来所为的事情，也不过都是韩济明的身体。
大约是小时候的经历过于坎坷，加上韩济明娘胎里带的身子不好，加上大仇一直没有机会报，故而有些心气郁结，即便是配上再好的药材，也是外医治不了心病。
就连万骨春也时常劝慰他，告诉他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便是这世间顶好的药材，难不成还能抵的了他的心火不成？
可韩济明自己却是看不开，也放不下。
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如此。
年幼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全家被灭，心中又岂会没有怨恨？
说要放下，也不过仅仅只是宽慰别人时能够说出口的话罢了，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这道理纵然是懂得，也未必能够想通。
许多道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韩济明也是如此。
他只恨自己身子不好，又天生不是习武的材料，便是郁宗函和郁怀安也时常劝慰他，告诉他时机不到。
可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
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
韩济明等了这么多年，报仇几乎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他不为任何人而活，甚至也不为自己而活，他只为了报仇。
不过这样的韩济明也有一点好处。
那边是生命力极为顽强，不管是多么凶险的关头，他都能够凭着报仇这个念头挺过来。然而这次……
想到韩济明，万骨春眸中黯淡了不少，这次的韩济明，终归是命数已尽。
“你难道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的。”煜褀的唇角自始至终都挂着冷笑，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站在自己面前，满面沧桑的男人，“他们将云州百姓作践成那副模样，你身为府医，又岂会不知道？竟还恬不知耻的自称大夫？大夫向来是以救人为使命，而你却只会配合他们杀人。你们究竟害了多少云州百姓，难道心中没有数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煜褀难得连珠炮似的吐着这么长的一大段话，可却是字字锋利，句句见血，显然没有给万骨春留丝毫的脸面。
说白了，如若不是看在他昨夜的确是救了洛涵衍，立下功劳的份上，煜褀现在早就叫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那些地牢里作为试验品的云州百姓究竟有多惨，他已经亲眼瞧见了。
也正因为瞧见了，所以才不能够继续容忍。
“你在说些什么？”万骨春也被煜褀这一番话砸的一愣，一瞬间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的确是不知道郁宗函和郁怀安私底下的这些勾当，“我并非是郁府的府医，我游历在外多年，自认救人无数，又岂会杀害云州城的百姓？！你莫要血口喷人！”
“这里果然是郁府？血口喷人？”煜褀几乎被气的发笑，他不由淡淡望了郁书容一眼，想当年，郁书容似乎也同他说过一样的话。
“你敢不敢，去地牢看一看？”煜褀也懒得同他多费口舌，索性直接背过手去，给他朝着门口让开了一条路。
万骨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慑的一愣，可却仍旧觉得郁宗函和郁怀安父子，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更收留身世可怜的韩济明，总归不像是煜褀所说的狠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