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少帝的绮思
宽衣解带，向来是件极其暧昧的事情。
即便是放在二人之间也不例外。
沈呈玉握住李长安衣带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说不清是紧张或是激动，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这么多年来，他们没有过丝毫逾矩的行为。一直保持着一个妥帖又晦暗不明的距离。
一是因为二人的身份有别，影响不好，二是因为李盛是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永远将他们二人之间看的死死的，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二人之间一直有一层窗户纸。
纵然二人都知道这层窗户纸只消轻轻一桶，便会彻底的土崩瓦解，可二人仍旧心有灵犀的对此事恍若不觉，甚至从未亲口向对方承认过，直至李盛病逝，这层本就脆弱不堪的窗户纸，便彻底的被掀开了。
可掀开之后呢？
又当如何？
依旧是没名没分，依旧是见不得光，依旧是世人眼中最为肮脏恶心，不能容忍的存在。
天理不容，有悖人伦。
这是世人对他们这般关系评析最多的词汇。
可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是杀人了，是放火了，还是强抢民女了？
沈呈玉很想不通，甚至有时候都想要将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全都抓起来砍了。
可这也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他终归是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这绝不是能够杀一儆百的事情。
他的手轻轻拉动腰间打结的衣带，那本就系的松松垮垮的活结一瞬间便被扯开，只剩下了交叠平整的衣衫。
沈呈玉的动作一顿，不知为何竟有些局促不安。仿佛这样的举动会有什么不妥一般。
可能有什么不妥？
“一切都是为了帮他退烧。”沈呈玉轻声喃喃道，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又仿佛是在说给李长安，可李长安此时什么都听不到。
沈呈玉深吸一口气，敞开了他的亵衣，露出那白皙又有着深浅不一伤痕的胸膛。
这深浅不一的伤痕里，有的是因他而受，有的是训练而受，更有的是因为任务而受。
他在这个位置上，当真是吃了不少苦的。无论是为了晋国，还是为了沈呈玉。
沈呈玉伸出手，只见轻轻滑过其中一道颜色较深的伤痕，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可他还清晰的记得。
冰凉的指尖滑过那滚烫的肌肤，感受着那凹凸不平的伤痕的触感。
沈呈玉仿佛还能瞧见当年的景象。
当年他被他的三皇兄推了一把，险些掉进那扎满了尖锐箭刺的地牢扎个千疮百孔，是李长安忽然出现将他一把拉回了边缘，而自己却跌落进地牢。
若不是他训练刻苦，臂力过人，恐怕他早就被那无数的箭刺刺成筛子了。
那时李长安的手紧紧的捏住那冰冷的刚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只要他的手稍稍一松，他的身子便会向下滑去被刚刺刺穿。
沈呈玉跌坐在地上看着跌入地牢的人苦苦支撑的模样，一时之间慌了神，转头想要去寻找方才要推他下去的三皇兄，却发现他这位三哥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沈呈玉则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倒是李长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的慌了神，一只手不由滑了一下，刚刺瞬间刺入了他的皮肉，好在他及时收住了力道，握紧刚刺，那刚刺才没有继续刺入他胸口处更深的地方。
“五殿下，您能等会再哭吗？”李长安悬与刚刺之上咬牙切齿，仿佛十分吃力。
沈呈玉这才收住了哭声，瞪大了眼睛望着地牢拔起的刚刺之上悬空的人，有些惊悚道：“你没死？”
“我死了五殿下要偿命吗？”李长安翻了翻眼睛。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为的便是安抚沈呈玉，可谁知沈呈玉听了这话，过了半晌，反而哭的更凶了。
他一边哭一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呈玉自然是应当给长安哥哥偿命的。”
说着，那震天的哭声如同洪水决堤：“虽然呈玉不想死，但哥哥为了救呈玉而死，呈玉必然不该苟活，便将这条命抵给哥哥……”
“停停停。”李长安只觉得头痛万分，他的手腕因为用力而有些发酸，已经撑不了许久了，“我还没死，也不想死。五殿下还是赶紧叫人把我拉上去吧。”
闻言，沈呈玉这才勉强收住了哭声，转身去寻人。
想到当年的自己，沈呈玉的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当年的他，还当真是丢人啊。
无论是在李长安的面前，还是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胆小懦弱，又没有主意的人。故而他的皇兄们也总是欺负他，好在他的母亲还算得宠，先帝对他也便还算待见，他在宫中的日子，这才好过一些。
可也仅仅只是好过一些罢了。
他的母亲得宠，叫他的吃穿不愁，可也正因为他的母亲得宠，才叫许多人生出除掉他的心思来。
至尊之位只有一个，除掉一个人，便少一个对手。
这是皇子之间默认的规矩。
兄友弟恭？
这四个字，在皇家根本就不存在。
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一切也不过是为搏芳名。
每个人自出生开始便已经定下了阵营，或许这也正是皇家的可悲之处。
他们站在这世间的最高处，也付出着最为惨痛的代价。
依着沈呈玉的性子，能过活到现在，顺利的坐在这晋国至尊的位置上，不知道要感谢李长安与李盛多少。
朝中勋贵纷纷选主择路，有的选择年长的大皇子，有的选择圆润老道的三皇子，有的选择天资聪颖的四皇子，可却唯有李盛和李长安，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当时资质平庸，毫不引人注意的五皇子沈呈玉。
饶是先帝也看了出来，还曾笑着劝说李盛道：“国师啊，你的眼力，是不是跟着年纪一起衰退了？”
言外之意，无非是先帝也不看好李盛站在沈呈玉的一边。
可他再如何不看好，最终不还是一张遗诏，将皇位传给了沈呈玉？
李盛自幼辅佐在先帝的身边，如何会看不出先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