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替死鬼
只要你想知道,你总会用尽各种办法去知道。
肖芜的眸中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可却足以让郁书容捕捉道。
女人对女人,尤其是在中意的男人面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逃过她们的眼睛。
愚蠢的女人会大声质问,聪明的女人会沉默寡言。
而郁书容,显然就是后一种。
邹嘉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是当肖芜将洛涵衍的身份明明白白的拆穿,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仍旧是惊了一下,随即赶忙起身朝着洛涵衍行礼。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洛大人见谅。”
他是个极其会说话的人。
对于洛涵衍的身份早有猜测,可像这样的场面话终究还是要说的,不仅说,而且说的情真意切,仿佛他先前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的惊慌模样。
洛涵衍没有动,甚至没有伸手去扶邹嘉,而是硬生生的受下了他这个礼。
京都可是一个从来不缺人精的地方。
洛涵衍司空见惯,又怎会看不出来?
“邹大人应该早就猜到了吧?不必这样紧张的。”他垂眸说着,面上淡淡的,仿佛是对这些都不以为意。
邹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洛涵衍将他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此时便不由有些尴尬,因而只好摸了摸头,强颜欢笑道:“哪里哪里,下官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的确不能未卜先知。
可是他很聪明。
洛涵衍少年入朝堂,好歹也在朝堂混迹了多年,才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如今他权柄在握,屹立不倒,识人段人的眼力自然还是有的。他又如何会看不出这不过就是邹嘉缓解尴尬的托词而已?
他能够感觉到,无论是先前的交谈,还是一起清理云州城尸体的过程,邹嘉都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可他又何尝不是在观察邹嘉?
因而洛涵衍并没有继续拆穿他的客套话,只是抬眼对上邹嘉探寻的目光,有些警告的意味:“邹大人是聪明人。”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叫他不要在自己的面前耍小聪明。
邹嘉浑身一抖,显然也是听明白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因而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肖芜见事如此,赶忙开口化解尴尬。
“是煜……陛下,派你来云州的吗?”她的目光从邹嘉的身上游移到了洛涵衍的身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欲语还休的柔软。
“是。”洛涵衍点了点头,显然是没有想对自己是如何来到云州的这件事情多加解释,反而将话题带向了另一个叫他更感兴趣的方向,“肖芜,你如何会在云州?”
当年的肖家,肖迪已然是个意外,郁家是绝不可能放过肖家任何一个人的。
肖芜又是如何会从当年那个恍若修罗地狱的肖家逃出来的?
竟然还到了云州?
这真是叫洛涵衍始料未及。他一直以为,肖家除了肖迪,没有一个活口。可是想不到,竟然还留下一个肖芜。
肖芜原本还有些羞怯不好意思的表情,终于在洛涵衍提到这句话的时候变了变,有了些历经沧桑后的疲累,加上她本就因为重病而十分不好看的脸色,仿佛她就是一个随时都要死去的人。
“我……当年……”
当年,她不过是找了个替死鬼罢了。
这一件事,肖芜已经压在心中许多年了。
她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住在哪里,她只是肖芜仓皇之下爬出狗洞后遇见的第一个姑娘。
那时肖芜趴在地上,那姑娘就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她,似乎是脑子不太好,还对她露出了一个痴痴呆呆的笑意。
可肖芜却没有心思注意她这个笑到底是嘲讽,还是友好。她的注意的是,这个姑娘的身量身形与自己差不多,然后下一瞬便起了杀心。
如果注定要死去,那就让别人替自己去死吧。
肖芜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带微笑的走向那个有些痴傻的姑娘。
痴傻姑娘并没有察觉到来人的危险,反而笑的更欢了,甚至还朝着肖芜伸出手去,紧攥的拳头仿佛是要捶她的肩膀。
肖芜当机立断,扬手而起,动作极快的用袖刀划断了那个痴傻姑娘的喉咙。
一时间,鲜血喷涌。
痴傻姑娘没有立即死去,她大睁着眼睛缓缓倒下,却还不死心的死死盯着肖芜,仿佛是不明白,为什么方才朝她微笑走来的人,忽然就要要她的性命。
肖芜没有太多的时间。
她一把扑上前去,撕扯着那痴傻姑娘的衣裳,纵然是沾满了鲜血的衣裳,她也要换上。
肖芜想要将自己的衣裳套在那已经垂死挣扎的姑娘身上,可那姑娘却是死死攥着拳头,不肯让肖芜替她穿上那她一辈子都没机会穿上的华丽衣裳。
肖芜有些急了。
郁家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她再耽搁下去,就再也没机会了。
因而她狠了狠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痴傻姑娘的手掌掰开,却瞧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糖块。
原本坚硬的脑快被痴傻姑娘温热而用力的掌心捏的有些变形,甚至都有些融化,叫那包裹的糖纸都扭捏成了一团,看起来叫人难以下咽。
肖芜的心中仿佛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狠狠的抽动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痴傻姑娘的脸上,那是一张精巧漂亮的脸,可此时那张脸已然变得惨白,扩散的瞳孔看起来了无生机,仿佛下一瞬就会死去。
肖芜的双手在颤抖。
她做了什么?
她杀了人。
高墙里不停有刀剑声响起,接踵而至的就是身体倒地的声音还有那无力的尖叫。
肖芜狠了狠心,扬起袖刀,狠狠的扎在了那痴傻姑娘的脸上。
……
血溅了肖芜满脸。她的身上还穿着那姑娘沾满鲜血的破烂麻布衣裳。
可她没有犹豫,她捏紧了袖刀,一刀一刀割在痴傻姑娘那张精巧的脸上,直到血迹斑斑,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
她还真的长得有几分像自己。
肖芜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