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与努力
“我们两个时辰一换。两个时辰后，你来换我。然后再过两个时辰，胖墩换你。然后我再换胖墩。”林曜的声音始终平淡，没有丝毫因为傅停的生病而显得慌张焦躁，他冷静的说着，不知为何竟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显得有些薄情了。
可是这样小的孩子，哪里懂得薄情不薄情的事情呢？
胖墩从来不是个会对别人的话多加揣摩的人，加上他的年龄最小，因而他只是听着林曜这样说，觉得颇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林曜将目光投向君否。
君否原本不愿搭腔，然而瞧见林曜朝自己望了过来，只好不情不愿的翻了个白眼，与胖墩一同应了一声：“好。”
“恩。那你们现在就先回去吧。”林曜又转过头，将目光又收回到了傅停的身上。
君否的白眼翻的更厉害了。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林曜这副对谁都颐指气使的模样！
他当他自己是谁？！
君否转身就走，胖墩见他走了也连忙跟上。
“诶！诶！君否哥，你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哎呦。”胖墩倒腾着两条肉乎乎的小短腿追着君否而去，然而却是一个没刹住，撞在了君否的背上。
君否瘦瘦高高的，全是骨头，不像胖墩浑身都是肉。所以胖墩撞了君否，君否不疼，胖墩却是疼的够呛。
他揉着脑袋，有些委屈巴巴的瞧着君否：“君否哥，你不高兴啊？”
“哼。”君否冷笑一声，目光不自觉的望向那临时支棱起的破烂棚子，又仿佛十分不屑的瞥开目光，“我哪敢不高兴？”
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什么时候跟他商量过？说是好朋友，可哪里有把他当成好朋友的样子？不过只是将他当成狗腿，指使他去做这个做那个罢了。
不过这话，君否并没有说出来。毕竟胖墩可是林曜的头号狗腿子，他才不会那么蠢，将这话直接告诉胖墩，再叫胖墩去林曜哪里打小报告。
“你总跟着我做什么？自己回家去，不然还等着我送你吗？”君否白了胖墩一眼，似乎对自己这个愚蠢的同伴十分的看不上眼，索性直接赶人道。
胖墩对某些事情的反应一向很迟钝，尤其是在人情方面。因而他并没有察觉到君否语气中对他的不爽，只是以为君否在叮嘱他早些回家，因而连忙应了一声：“哦，好。君否哥，那再见了。”
说完，他便朝着家的方向一溜小跑而去。
君否的嘴角抽了抽，瞧着胖墩消失的背影不由略带嘲讽的轻嗤了一声，又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笨蛋！”他这样说道，语气却轻松了不少，仿佛方才在林曜那里受得气，此时都在胖墩的身上发完了。
“不就是两个时辰一换班吗？还用他嘱咐？切。”君否翻了翻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全然没有当回事。
还是先回家睡一觉更为要紧吧。
……
雨停了。
云州城也没有因为这一场雨更好一点。
道路上的尸体还没有清理干净，被雨水一冲，更散发着阵阵骇人的恶臭，叫人每靠近一步都恨不得将胆汁一起吐出来。
并非是没有人清理。
而是愿意清理的人实在是太少。
甚至连邹嘉都不得不亲自上阵。
疫病究竟是如何传染的还没有查明白，许多人都不敢贸然接触尸体。只有邹嘉率领着几个胆大的人，终日在城中的废墟堆里扒拉着那些残缺不全惨不忍睹的尸体。
郁书容和洛涵衍也加入了他们的扒尸大队。
毕竟来都来了，总要做些事情。而比起在一旁冷眼相观，自然还是近距离接触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他们每个人的手上连至手臂都套着一层厚厚的特质的棉布。仿佛是为了隔离皮肤，不让肌肤直接接触到尸体，以防会因此染上疫病。
可下过雨后，这种方法的作用便不太大了。因为尸体上会占有雨水，而雨水会浸透棉布，从而触碰到肌肤。
且不说通过肮脏的雨水是否会染上疫病，且说着沾染过恶臭尸体的雨水沾染在自己的身上这件事，想想便叫人觉得恶心，叫人难以忍受。
郁书容蒙着面巾却也无法阻挡那铺天盖地的尸臭。她一直尽力强忍着。
可直到她从废墟下扒出第三具尸体的时候，便终于忍不住了，朝着一旁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还好吗？”洛涵衍赶忙走了过来，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帮她轻轻拍拍后背，然而却在瞧见自己手上套着的那满是污秽的纱布时不由顿住了动作。
“你还是歇一歇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洛涵衍欲言又止。他本就不希望郁书容与他们一起来清理尸体。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他不愿意看郁书容冒险。
毕竟疫病的传染方式还没有查清，若是郁书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郁书容由于胃中激烈的翻滚不停的干呕，然而仍旧分心出来朝着洛涵衍摆了摆手。
她皱紧了眉头，纵然难受的要命，可目光仍旧是落在了那已经面色发灰的尸体上。
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的尸体。
理应是最为活泼的年龄，可此时却只能冷冰冰的躺在这废墟之上，任雨水浸泡，任世人嫌恶。
郁书容只觉得胸膛里某个跳动的东西狠狠抽动了两下。
“我可以的。”她坚定道。
“既然来了这里，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吧。”郁书容望着那小小的尸体，神色有些哀戚，仿佛是在觉得可惜。
“这样的事情，交给男人做就好。”洛涵衍缓缓道，然而视线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郁书容的脸上挪开，仿佛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他，叫他挪不开眼。
“我并不觉得在灾难面前，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郁书容耸了耸肩，因为方才的用力呕吐而有些脸色发白，可她仍旧朝着洛涵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阎王不会因为你是男人就让你多活一时三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