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机会
邹嘉独自坐在书房，有些郁闷。
直觉告诉他，洛涵衍必然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可人家什么都不说，他自然就什么都无从知晓，单从直觉判断，未免也太片面了些。
邹嘉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叹了口气。
“我干嘛要去打劫那艘破船呢……”邹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后悔。现在回想起来，洛涵衍他们乘坐的那艘船，怎么都不像是走商的富商会用的船只，可他怎么就偏偏猪油蒙了眼，就带着人上去了呢……人家都是急中生智，可到了邹嘉这里，怎么就成了急中失智了呢？
而且最让他稀奇的便是洛涵衍居然没有受到“水上行”的影响而昏倒，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他们之所以没有受迷雾的影响，是因为他们提前在蒙面的布巾上淬了解药，可洛涵衍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会随身携带迷雾的解药不成？
再者说“水上行”并非寻常的迷药，解药自然也不会像寻常的迷药那般好找。若说他身上恰巧带着水上行的解药，别说是邹嘉了，任凭谁都不会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儿。
邹嘉一手撑在桌案上，一边揉捏着眉心一边思考——难道洛涵衍先前就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布下迷烟，故意等他们，所以才会提前备上解药？
可是这也不对啊。
他们此事是最近才开始做的，而且极为隐蔽，用的迷烟更是傅停珍藏了多年的宝贝……
邹嘉眯了眯眼睛，难道是李威和周滨他们走漏了消息？
可是不该啊。他带的人，自然都是知道轻重并且信得过的人。毕竟如今的情势下，云州城被封锁，他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有谁会往外透露消息呢？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是不想活了。
他今日跟洛涵衍说了这么多，如若他真的不是什么寻常人，是什么上头派下来赈灾的大官也就罢了，可他若是郁家的人呢？
他说了这么多，若是郁家得知，恐怕也不会叫他得个什么好结果了吧。
那他就不是保不保得住这顶乌纱帽的事情了，是他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说……
郁家，对于他们下面的人来说，是个太可怕的存在了。
邹嘉回想着方才与洛涵衍的对话，那时候，他问他的名字。
可洛涵衍只是沉吟了片刻，又仿佛是混不在意的告诉他：“我姓洛。”
姓洛，看起来大抵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邹嘉眯了眯眼睛，在心底暗暗盘算着。
“京都口音，姓洛，又二十出头的官员……”邹嘉的脑子飞速运转，随即灵光一闪，仿佛是抓到了什么线索一般，然而下一瞬，他便彻彻底底的愣在了当场。
“不会是……洛涵衍，洛副使吧？！”邹嘉一拍桌案索性直接跳了起来，连带着茶碗都被他这一拍惊的颤了颤，作势就要朝着桌边滚下去。
邹嘉连忙伸手去接，好在没有摔在地上。
他不由松了口气，这可是地震之后州府府台仅存不多的完整的茶碗了，可要好生保护。
可他仍旧是被自己方才那个突然出现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吓了一跳。
洛涵衍怎么会出现在云州城？
这绝对不可能！
他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纵然邹嘉所在的云州离京都甚远，可他到底还是朝廷官员，对于朝中的事情难免多加关注。而对于洛家和郁家这种相争多年的大家族，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也仅仅只是耳闻，上头的交锋于他们这种小喽啰而言，就是神仙打架，只有看的份，没有掺和的资本，再惨一点便是只有做炮灰的份。
像他这种寒门出身，又不远阿谀奉承，依附旁人的人，能够活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了。更要归功于他的韬光养晦，头脑灵活，从来不展露锋芒，亦是谨慎小心的不去得罪那些权贵。
邹嘉很聪明，很刚正，但同时也很圆滑。
这才是他现在还能稳稳当当坐在云州州府这个位置上的原因，可也仅仅只是现在。
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恐怕再过几日，就保不住了，甚至连这条命也可能保不住了……
不过也不尽然。
不是还有洛大人呢吗？这些年来，洛家和郁家明里暗里斗的如火如荼，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而这云州城，恰巧就是郁家的势力范围，对于洛家而言，正是个好机会。
“如果他真的是洛涵衍……”邹嘉揉了揉自己有些疲惫，一连几日没有合眼的脸，忽然觉得肩头的担子轻了不少。
如果真的是洛涵衍来了，那就好了。
最起码，云州城的百姓终于有救了。
可如果他真的是洛涵衍的话，那他身边带着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丫鬟？不太像。
哪有主子对丫鬟这么关心，还亲自抱来抱去的？
妻子？也不太像。
毕竟云州不仅是个灾区，更是疫病肆虐，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危险，拖家带口的来这种地方，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既不是丫鬟，又不是妻子，那还能是谁呢？
邹嘉揉着下巴，终于有些想不通了。
……
闷雷隆隆，对于这样一个疫病肆虐，被死亡笼罩的灾区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叫人更加的心慌意乱，仿佛这雷声便是阎王来勾魂的前兆。
街上没有人，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傅停没有伞，任凭雨水打湿全身，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浸湿贴在头顶，贴在脸颊，可他仍旧在雨中缓步走着，不疾不徐。
“终于还是来了……”傅停喃喃着，又抬头望向那乌云密布不见丝毫阳光的天空。
雨水爬进眼睛，又顺着眼眶蜿蜿蜒蜒的爬了下去。
原本悲凉严肃的脸忽的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傅停大声笑着，仿佛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站在雨中，如同一颗枯朽的老树，若是这风雨再大一些，便直接就能将他折断击倒。
可他仍旧笔直的站着。
不进站着，还对天大吼：“云州城的百姓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