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感恩
管家在前面引路。
洛涵衍将面巾重新给郁书容戴好，随着管家一同踏入了这云州州府府台。
院落中的花花草草被倒塌的假山压了一地，碎石乱滚更是一片凌乱，但总归供人行走的大路上还是被下人清理的干干净净，否则是一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郁书容跟在洛涵衍的身后，垂着脑袋默默跟着。虽然她的面上蒙了面巾，可依旧是将脑袋压的极低，仿佛是怕被人见到她的脸。
她还沉浸在得知李盛死因的伤痛之中，觉得万般的错都是由自己造成的，因而也无暇顾及这府台大院究竟乱成了什么模样，更无暇顾及前面的人究竟是走还是停，因而走着走着，便一把撞进了洛涵衍的怀里，脑门磕在他的胸膛，不由磕的她闷哼一声。
郁书容捂着脑门抬头望向洛涵衍，眸中仍有泪光闪动，如同那夜晚月光洒在江面潋滟的离秀江，只一瞬便叫人的心肠柔了下来，仿佛她这红了的眼眶，只是因为方才那一下撞疼了一般。
洛涵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吹了口气：“很疼吗？”
郁书容点了点头，随即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仿佛是一只受尽了委屈的小猫。
她的下半张脸被面巾挡着，可洛涵衍却仿佛是能够透过那蒙的严严实实的面巾瞧见她那下拉的唇角。
洛涵衍抬手，准确无误的将两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唇角，又微微上提，硬生生的隔着面巾将她那下垮的唇角又提了上去，将脸上的肉都推到了颧骨上，挤得郁书容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现在要去跟邹大人了解情况，你要跟我一同进去吗？”洛涵衍轻声说着，丝毫没有顾忌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管家。
郁书容瞪着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朝着他眨了眨，仿佛是在考虑他的提议，然而却又十分迅速的摇了摇头。
她还是不要见这位邹大人好了，免得又节外生枝。
“等我回来。”洛涵衍见她终于有了些反应，不由勾了勾唇角，放下抵着她嘴角的手指，又顺势掐了掐她的脸。
郁书容唔了一声，随即又愣愣的瞧着洛涵衍随着管家进了那看起来已经有些破败的书房。
“师姐。”李卓仿佛还对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耿耿于怀，可先前却又碍于洛涵衍，不敢同郁书容解释些什么，毕竟他也与他们走了一路，纵然二人之间的关系未曾明说，可他又不是没有眼睛……眼下洛涵衍走了，他才凑了上来，轻轻唤了郁书容一句。
“对不起。”李卓小心翼翼的道歉，仿佛又触及到什么叫郁书容伤心的事情。
“没有。”郁书容深吸了口气，又努力勾起唇角想要朝着李卓笑一笑，然而却忘了自己面上还挂着遮脸的面巾，完全看不到她眼睛以下的部分，从而叫人看起来只觉得她有些不耐烦，只是那通红的眼睛，却叫人生不出怒意。
饶是李卓，也不由有些忐忑。
他这位师姐，就这样生了他的气吗？可他是真的不知道，也并非故意惹她难过的。
想到这里，李卓不由想到了李盛濒死之际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这位师姐……若是叫李卓知道他将郁书容惹哭了，想来一定会恨不能跳起来骂他。
如果真的可以跳起来骂他，就好了……
李卓的心尖上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师姐，你别哭了。若是师父知道了，定是要骂死我了。”李卓这样说着，面上的急切却不似作假，他不是没有见过女孩子哭，只是没有见过女孩子哭的这样叫人心肝结颤的。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抖动的肩膀和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这样的模样，却更叫人怜心霎起。
“爹爹……他不会知道了。”郁书容的声音有些沙哑，她闭了闭眼，方才是她刚刚得知李盛去世的真正原因，因而一时有些情绪激动，可现下也已经平缓了下来。洛涵衍说的没错，无论李盛如何，他总归都是希望她过的好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晋国的百姓，都是李盛挂心不下的。
瞧着李卓欲言又止的模样，郁书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却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仿佛方才的黯淡哑然都只是错觉罢了。
“我没事。你放心好了。我方才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每逢李盛来信都未曾多多问过几句，想不通自己明明从程欢的举动和言语中察觉了不对仍旧没有逼问他缘由，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有早早回到晋国叫李盛遗憾而终。
“师姐。我以前是个杀手。”李卓轻声说着，眸中微动，又微微垂下眼睑，仿佛是想到了从前那样刀尖舔血居无定所的日子，“是师父叫我重新做了一个人，不再像一条丧家犬。”
“不要这样讲。”仿佛是李卓的声音太过沧桑，郁书容都不由有些动容。
这世间的人，各个都不容易。
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可要活下去，就要跟这些不如意一起活下去。
“师姐。这次来大楚，是我主动向大师兄要求的。”李卓深吸一口气，抬眼注视着眼前这个他从未细细打量过的人。
这人明明比他年纪小了不少，可他居然还要唤她一声师姐。
“我知道你是师父最挂念最放心不下的人，现在师父不在了，所以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护你周全。哪怕是拼了命也在所不惜。”李卓的语气十分认真，仿佛下一瞬郁书容叫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他都绝不推辞半句。
他向来就是个漂泊无依的贱命，拖李盛的福，方才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落脚的地方。
他感激李盛，更感激所有的师兄弟。
多年的杀手生涯叫他不会轻易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可偏偏在这幽幽皇宫之中，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他竟得到了这毕生不可多得的温暖。
郁书容的表情微动，嘴唇张了又闭，仿佛是被李卓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保证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