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大人有请
“既然有客人吗，那我就先走了。”傅停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然而很快便被他遮掩了过去。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竟是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这忽然到来的客人，会与他有什么渊源一般。
然而无论是什么渊源，傅停总该先躲开才是。
说着，他又拍了拍邹嘉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又似乎是在鼓励：“不要想太多。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原本他们带人冒充水匪打劫来往的富商船只不过就是个缓兵之计，总不能长久使用，眼下“水上行”用完了，他们再无迷烟可用，自然就不能再靠冒充水匪打劫为百姓们争得那么几口粮食。
可府台粮仓所库存的粮食也所剩无几，与云州城的百姓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管家给傅停引路，要送他出府。
然而只是刚刚出了书房，傅停便制止了对方想要继续送自己出去的动作：“既然前门有客人。我就走后门好了。”
“这……”管家有些为难，毕竟傅停对于邹嘉来说也算的上是半个老师，因而叫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敢怠慢分毫。
哪有叫客人从后门离开的道理？若是叫邹嘉知道了，铁定是要训他的。
管家的面色不大好看，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傅停毕竟已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几十年的桥和路不是白走的，盐巴也不是白吃的。他瞧出了管家的为难，更何况他的本意也并非是要管家难办，因而朝着那管家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我认得路，知道后门怎么走，你不必替我引路。”
“更何况——”傅停说着，顿住了话语，又低头看了看自家身上打着不知道几个补丁，甚至洗的都有些发白褪色的衣裳，“你明白吧？”
能够上州府府台来的，必然不会是寻常人，傅停穿着这样一身，若是叫那些达官贵人，商贾富人瞧见，说不准背地里会怎样嘲讽他和邹嘉。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纵然傅停这么大的年岁，已经不在意那些身外虚名，可邹嘉才多大？他还有大好的路途要走，绝不能让他耽搁。
毕竟在大楚，走仕途的人向来十分看重师门，若是出自名师之手，即便能力没有那么显眼，旁人也会因为师门的名望而高看你两眼，可若是出自什么杂门野派，纵然是你能力再好，也永远会被人戳脊梁骨。
傅停又如何会不知晓这个道理？
所以无论他与邹嘉走的多么近，邹嘉如何的不介意，如何的尊敬他，他都不会叫自己成为邹嘉的麻烦。
管家是府台的人，比起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傅老先生，自然是更要考虑自家大人多一些。他明白傅停的意思，更觉得在理，因而也只是回头朝着那书房望了望，仿佛勉强，又略带歉意道：“那好吧。那就麻烦您从后门离开了。只是还希望先生莫要告诉大人。”
“这是自然。”傅停微微点头。
目送着管家离去，傅停重新敛起目光，眸底却不自觉的掠过一丝深意。他转头望向管家去迎客的正门口方向，心中是说不出的不安，仿佛是有什么危险在靠近一般。
……
府外州府府台的牌匾歪歪扭扭的挂在门框上，显得偌大的宅邸有些莫名的凄凉。
洛涵衍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回过身去搀扶郁书容。
郁书容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任凭他将自己扶下马车，却是一言不发，两只眼睛红肿的如核桃一般，似乎下马车之前还在哭。
洛涵衍捏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随即又抬头望了望天。
这会子的天阴沉的可怕，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雨。方才的两个惊雷震的人心慌慌，喘不过气。
“你再哭天都要哭了。”洛涵衍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他知道郁书容的心中有愧疚，可在死人面前，愧疚是没有用的。即便是在活人面前，这样的情绪也只是多余的累赘，伤身又伤心。
“你要相信，那些逝去的人永远都希望你能够过得好。而不是终日里都在哭鼻子。”
郁书容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总是不要钱一般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尤其是在知晓李盛去世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当年的疫病……
郁书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毕竟当年李盛是为了给她寻找医治疫病的药方，所以才会深入病民营，才会染病，才会烙下病根……追根究底，都是为了她。
这样的歉意根深蒂固的驻扎在她的心中，仿佛是一根刺，不停的嘶磨，叫人无法忽略。
郁书容沉默不答，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眼眸，仿佛是不忍用那通红的眼睛去与洛涵衍对视。
洛涵衍叹了口气。
“今日快下雨了。我们先在府台借住一晚避一下。”说这，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知道了。”郁书容闷声说着。
舟车劳顿一连几日，加上李盛去世的双重打击，郁书容吃不好睡不下，若是再叫雨淋上一通，那必然是要病倒的，因而来府台借住，其实也算得上是个明智的选择，更何况外面那些客栈，任凭是谁家经历了这一次地震后，房子都有些歪歪扭扭堪称危房，而大部分更几乎都坍塌倒地，饶是州府府台也显得有些歪七扭八的不正经。
——不过也只是看着不正经罢了。
据邹嘉所说，还是很结实的。
毕竟这府台是朝廷派发的，又是他亲自监工，自然是不会偷工减料，偷梁换柱什么的，比起寻常人家的房子，不知道要结实多少。虽然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新奇，可是到了这样的关头，严格按照规矩办事的优势便彰显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洛涵衍郁书容一行人的衣着与寻常百姓不同，那光滑的缎面叫人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料子，因而管家一瞧见便笑呵呵的迎了上来，似乎比先前瞧见傅停笑的更要灿烂了几分。
“这位公子，我家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