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神采奕奕大国师
知道。
刚刚知道。
郁书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然而下一瞬就被拉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别乱想。”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贴着她的耳朵一股脑的钻进她的心里，带着些许凉凉的气息，却是那颗颤动不已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郁书容闭了闭眼睛，睫毛微颤，便有两道泪水吧嗒吧嗒的顺着下颌滴了下来，咋在洛涵衍箍在她身前的手上。
温热的眼泪撞上冰凉的手背，一瞬间洛涵衍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肌肤上灼伤了一个窟窿。
可他又明确的知道那是什么。
“这不是你的错。”洛涵衍轻轻说着，似乎毫不避讳一般，在郁书容的耳边轻轻吻了吻。
原本从回到大楚之后，郁书容就一直努力的避免想起从前在晋国的一切，又或者说，避免想起从前与李盛相关的一切，即便想起，也会努力的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开。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再因为李盛去世的事情掉过眼泪，又或者说，其实她是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去想，也不让自己落泪。
她这些日子已经哭了太久了，她不想让洛涵衍担心。
没有人会总喜欢看见你脆弱的一面。
即便是在洛涵衍面前，即便他再三表示她可以在他面前脆弱，可她还是会担心。担心这样子的脆弱会惹人厌烦，担心这样子的脆弱太过频繁会形成习惯。
而这样的担心，是她无论怎么劝服自己都无法避免的。
无法避免担心，又无法克制流泪。
郁书容转身将头埋进洛涵衍的怀中，仿佛只有他身上那淡淡的若隐若现的檀香能够叫她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李卓一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他并不知道郁书容不知晓此事，只是听郁书容向他提到疫病，所以才会想到当年晋国京都的那一场。
当年……
李盛为了研制能够治愈这种疫病的药方，几乎是与那些患了疫病的人同吃同睡同住，每日都往那臭烘烘的病民营跑，甚至会一整夜一整夜的不回来，任凭他们这些做徒弟的怎么催怎么说，都不肯改变主意。
直到有一日，李盛回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甚至可以说是蒙上了一层死人的灰白之色，嘴唇干裂的仿佛是许久都没有进水。
那时正逢李卓在，因而他赶忙去给李盛倒茶，然而李盛端起茶盏还未来得及送到嘴里便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茶盏摔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李盛便也倒了下去。
只不过好在李卓的身手够快，反应及时，这才将李盛一把托住扶到了椅子上，否则他这一倒若是倒在那些崩裂的碎瓷片上，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后来的事情便简单了，李盛昏倒的事情惊动了李长安，自然也惊动了皇上。皇上压着御医将推脱的李盛堵在殿里强行诊治——结果便是李盛也染了疫病。
李盛终于不用再去那臭烘烘脏兮兮的病民营了。
他自己就是病民。
因而李盛又开始了终日泡在药房的生活。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即便我这活了半辈子的人不值钱，可是我的女儿还小。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雷厉风行了一辈子，也绝不能在这小小的疫病面前低头，叫它这样欺辱我的女儿。”
众人：“……”
只能无话。
谁能去拦着一个父亲救自己的女儿呢？
或者说，谁又能拦得住？
父爱如山，当是如此。
大国师染了严重的疫病，皇上亲自下旨，将全国的妙医圣手都召进了宫会诊，可到底还是没研究出个一二来。
这种疫病，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便研究出破解之法，京都的人们自然就不会觉得如临大敌了。
毕竟这里可是京都。是晋国的权利中心。
达官显贵，皇亲贵族，都聚集在这里。这里是权利中心，这里是经济命脉，这里是整个晋国的心脏。
这里聚集着全天下最好的医生，这里同样也住着整个晋国最为尊贵的人。
所以无论是哪里出了问题，京都都是绝不能出问题的那一个。
可是即便人们的心里都无比坚定的这样认为，可是在铺天盖地的疫病面前，在岌岌可危的死亡面前，他们终归还是要害怕的。
害怕自己会成为被舍弃，被牺牲的人，害怕自己等不到被救赎。
他们怕死。
李盛也很怕。
他觉得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他在各个州省的据点还没有安插好，人脉也没有发展齐全，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测，这个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烂摊子必然就会压在李长安的肩上，届时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当一切都不完备的时候，他若是也不在了，朝廷里那些向来跟他作对的人，想要拔掉他多年培植的人，那便太容易了。
他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决不能容许晋国的权利交到那些人的手里，任由他们将这江山看若儿戏。
为了这晋国的江山和百姓，他甚至都执意送走了他最为疼爱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 女儿，他又如何舍得看他这些年来苦心孤诣所做的一切都沦落为他人的胜利品？
再加上，郁书容眼下虽然远在大楚，但却也染上了这样让人棘手却又束手无策的疫病，他决不能看着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因为自己逼着她离开，就死于这样肮脏污秽的病魔。
“李家的儿女，生来就是保家卫国的，攘外安内，无所不能。就算是死，也定然是死得其所，否则，就算是死了，也仅仅只能称为逃避，叫人不齿。”
这是李盛站在药方门前说的话，虽然他当时已然瘦的脱了像，脸色蜡黄又青白，再没有往日的神采奕奕，可他话中的每一个字仍旧咬的铿锵有力，坚定无比，叫人没有勇气，也没有理由去反驳他什么。
“师姐，我……”李卓看着郁书容扑在洛涵衍的怀中身子微微发抖，自知她定然是哭得伤心，然而他的脸却是憋的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恨自己嘴笨。
“我不是故意的。”他讷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