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疫病
“偌大的云州城，竟是连一个能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吗？”郁书容站在已然是一片废墟的客栈面前叉着腰，抬头望了望天，满脸的无奈。
马儿扬起脖子哼哧了一声喷着口水，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这里能倒的东西都倒了，不能倒的也是摇摇晃晃的好像也撑不了多久了。”郁书容叹了口气，转身望向洛涵衍总结道。
依着洛涵衍先前的说法，这云州城先前在大楚还算是发展不错的地方。然而却是叫这一次地震彻底打回了原形。
天灾人祸。人祸可避，天灾无情。
这样一次伤筋动骨，恐怕云州十年内都很难恢复如前了。
“这云州城，恐怕唯一立着的还算得上安全的地方，便只有州府府台了。”郁书容拍了拍洛涵衍的肩膀，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我们难道要去向州府大人借地方吗？”
倒不是怕邹嘉小气不肯借，而是眼下煜褀已然到了束州，虽然这个消息许多人还不知道，但是万一他一个心血来潮带人亲自来了云州查看灾情，那必然是要通知云州州府的，如此一来，他们二人不就彻底歇菜了？
试想一个肱骨重臣，一个深宫宠妃，即便煜褀与她是合作关系不会说些什么，但也难保底下的人不会胡言乱语。
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洛涵衍没脸，煜褀也会没脸，更别提郁书容。
三人都没脸的事情，怎么算都不划算。
“郁小姐难道想跟我睡马车吗？”洛涵衍挑了挑眉，面不改色的提供了另一个选项，“只不过，马车狭小，怕是要委屈郁小姐，同我挤一挤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跟你睡马车。”郁书容朝他吐了吐舌头，从废墟上跳了下来，又仿佛很认真的绕着马车打量了两圈。
这样的天气，若是当真在马车中睡一晚，恐怕第二日起来他们二人都要染上风寒。
更何况疫病如同恶鬼一般笼罩在云州城的天空上，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了不少因为染了疫病而哀嚎，被人抬去集中区的老弱病残，更有不知道多少具已经有些轻微腐烂，发出眼下疫病的传染源还没有被查出来，公然在马车之中对付一晚上，也的确是太危险了一些。
这一点，洛涵衍自然也是想到了的，因而他也只是玩笑似的一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卓一路上充当完船夫又开始充当车夫的角色，然而却始终坐在马车前面的板子上拉着缰绳默不作声。他原本是将郁书容和洛涵衍送到束州便可以回晋国交差的。可眼下洛涵衍和郁书容选择来了云州，而不是直接回束州，他自然也是不肯就如此回到晋国的，不为别的，最起码他也是答应了李长安一定会将郁书容两人安全护送到束州，若是他就这样离开，郁书容和洛涵衍若是在云州出了什么意外，他便是死了也没有脸去底下见李盛。
郁书容于李盛的意义，他们又有谁不知道呢？
然而郁书容与李卓不熟悉，又见他沉默不语，只以为他是不爱讲话，便又踢了踢马车的车轮子，走到了马车前面顺了顺那匹枣红色的大马的鬃毛，主动道：“我看这云州城的疫病不会那么简单的。师弟有什么意见吗？”
见眼前的人点到自己，李卓先是一愣，随即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洛涵衍，方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前几年，晋国京都也闹了一回疫病。”
“京都？”郁书容的心中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恩。”李卓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垂下眼帘望着一个方向，仿佛是在回想当年发生的事情，“师父的病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否则也当不至于这样就没了。”
天边轰隆一个炸雷，如同劈在郁书容的欣赏一般，叫她整个人都颤抖。
她一把上前抓住李卓的手臂：“你是说我爹爹是因为疫病，才……”
原本就灰蒙蒙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压的更低了，仿佛随时都要榻下来，叫这本就已经因为地震破败的云州城再来一次重击——将其彻底覆灭。
所有人都只告诉她李卓是年轻时受伤太多糟了底子，因而才会抗不过去这道坎，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是因为当年晋国京都的疫病。
当年她刚到大楚便连病了三日三夜，哪怕是宫中的众多御医会诊也束手无策。
当时她烧了个昏天黑地，神思不清，直到五日后，晋国京都也爆发了疫病，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郁书容是染了疫病。
大楚的御医没有办法去晋国京都勘察疫病的来源与根治方法，首先是因为一方水土一方人，大楚的御医去了未必就有用，二是因为大楚与晋国相隔千里，这一来一回的且不说成本，便是时间都消耗不起。因而郁家只能派人去晋国送信如实交代了郁书容的情况。
具体是怎样的交代怎样的拜托，郁书容其实并不清楚。
她只是听说，她烧了一月有余，险些被烧傻。还是李长安快马加鞭送来了药方，她照着药方服了半月，方才脱险。
“难道……难道是当年，爹爹亲身试药？”郁书容的心中仿佛有什么在不停的叫嚣，不停的嘶磨，疼的她几乎窒息。
她的确是曾听程欢无意提起过她当年高烧不退染了疫病治愈的过程十分艰难，甚至还曾口误将亲身试药几个字脱口而出又遮掩过去……可郁书容从未怀疑过，因为无论是李长安还是程欢都对这件事都只字未提，她又怎会想得到？
再加上李长安每次来信都是寄给程欢，她看不到信件的内容，每次都是程欢代为转达，而内容也无非是李盛身体康健，李长安很想他们。
因而四年来，郁书容从未怀疑过。
她漆黑的眸子中仿佛有什么破碎开来。
李卓原本便入门的晚，对这其中的原委自然也是不大清楚，更不知晓他们其实都是瞒着郁书容的，故而这会瞧见郁书容惊讶的表情不由一愣，皱了皱眉道：“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