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大楚
煜褀的手伸向那缎面光滑熠熠生辉的锦被，然而他才刚刚触碰到，便有一双手从锦被中探出了一双指尖，在他的面前公然将被子拽住，仿佛是在拒绝他要将被子掀开的举动。
煜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煜褀只认为她是故意——被子里的人始终紧紧捏着被子不肯松手，任凭他怎么加重手上的力气，被子里的人也能永远跟他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煜褀的目光落在那双探出被子的几个指尖上。
白皙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泛红。可他仍旧有些不死心的拽了拽被角，发现被子里的人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方才放开了手，道：“朕来看你。为何不让朕瞧？”
若是被子里的人是郁书容，当然不会这样做。
然而可惜的是，被子里的人是程欢，若是掀开被子，他岂不是就暴露了？
因而程欢咬紧了牙关，任凭煜褀催促，仍旧死拽着被子不肯松手。他的脸上的确是粘了一层假皮，只不过他的易容术的水准，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好在玉竹机灵，瞧见二人僵持不下，这才连忙凑上前去，道：“回陛下的话，娘娘近日寝食不安，故而面色不大好，所以才不愿叫陛下瞧见，还请陛下切勿怪罪。”
寝食不安？切勿怪罪？
煜褀挑了挑眉，只觉得这两个词搁在郁书容的身上，未免显得太过官方。
“好，那朕下次再来看你。”不知是不是故意，煜褀刻意将下次两个字咬的极重，仿佛是在强调，又或者是在暗示些什么。
程欢原本埋在被子里的脸方才缓缓舒了口气。
“恭送陛下。”玉竹朝着煜褀离去的方向微微伏了伏身，眼瞧着他从房间走出去，房间的门砰然关上，方才拍了拍被子里的人，没好气道：“人都走了。”
程欢猛地将被子掀开，仰天深吸一口气。
“憋死了！”煜褀要是再晚走一会，他怕是要在被子里憋断气了。
“这狗皇帝可真够墨迹的！他要是再墨迹一会，我这一世英名，最后都要了解在床上了！”他这样骂着，口不择言的模样仿佛全然不顾一旁的玉竹。
玉竹狠狠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要是叫人听见，可是要诛九族的。你想死没人拦着，但是也别牵连我们。”
“你们？”程欢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从床榻上跳下来，头上还顶着两个郁书容最为常用的发髻，配上他这张脸竟还颇有几分女相。
尤其再加上他整个人身形本就偏瘦，穿上郁书容的衣裙还当真有几分风味。只是他的那双眼睛太过凌厉，总是隐隐透露着危险的杀气。
他走到妆台前自顾自的扭了两下，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妆台上的簪花便别在了耳边，还不忘回头朝着玉竹眨了眨眼，捏着嗓子道：“大婶，我美吗？”
玉竹：“……”
如果不是因为郁书容到现在还杳无音信，她大概真的再也不想看到程欢了。
“诶？你去哪？诶？你别走啊！喂！大婶！不不不，姐姐！你帮我把这衣裳解开啊！喂……”
房门砰然关闭。
程欢：“……”
如果说穿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那能不能先帮他脱下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程欢对着妆台上的镜子背过身，瞧见自己身后七扭八拐打着结的绸带，只觉得欲哭无泪。
他现在后悔，是不是来不及了？
“师姐，你快回来吧……”
也许是相处的日子太长，有了心灵感应。泠泠的江水上一叶孤舟显得有些飘摇不定，可怜的叫人想要将它牵引到岸边，可那撑篙的船夫却是目不斜视，一门心思的奔着一个地方划去，十分坚定，仿佛不会为任何东西所动摇。
看似单薄破败的船篷的内里不似外面瞧见的那般狼狈，在草棚的内里搭了一层较薄的木板，似乎是为了保暖，木板上还顶了一层毛毡样的棉絮。
郁书容躺在长椅上，只觉得鼻尖一阵瘙痒，随即便重重打了个喷嚏——
“你醒了。”瞧着长椅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原本蹲在地上细细观察着她睡颜的洛涵衍缓缓起身，坐在了对面的长椅上，又伸手拎过火上煮着的水壶，倒了一碗热水递给郁书容，“喝些水吧。”
郁书容撑着有些酸疼的身子坐了起来，接过那温热的茶碗却是没有喝，反而放在掌心捂了捂。
“冷吗？”洛涵衍注意到她的动作，将火炉朝她的方向又推了推。
郁书容摇了摇头，环视四周：“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洛涵衍点了点头。
郁书容低下头，仿佛是有些失落，可也仅仅只是失落，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到大楚。大楚的事情一日没有解决，她便一日不是真正的自由之身。
“那我们现在是到哪里了？”
“已经两日了。就快到束州了。我们回去是顺水，自然比来的时候要快。”洛涵衍如是答道，然而目光却是没有错过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顿了顿，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末了仍旧是哑着嗓子道：“对不起，以这种方式带你回大楚。”
他是给她下了药的，否则她也绝不会一连睡上这么多日。
可若非如此，在这种形式之下她若是留在晋国，那才是大大的危险，大大的不妥。
洛涵衍就是再有自信，也绝不会认为自己能在千里之外操控全局，护得郁书容的周全。更何况，晋国并非是他的主场。
若是大楚……他定然会用尽全力的护得郁书容的周全。
“没有。”郁书容垂下眼睑，望着茶碗中隐隐冒着热气的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就算你不带我回去，我也想要回去的。”
毕竟她和煜褀的交易还没有完成。
而且李盛……
郁书容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回了大楚，哥哥怎么办，他跟陛下……”
李长安跟沈呈玉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