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掀被子
宋悦真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景岚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不知为何,这张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脸,此时看起来竟是叫她胆战心惊,仿佛正正刻着疯子两个字。
她吞了吞口水,强压下心头隐隐约约的恐惧:“你想怎么做?”
“下毒。”景岚面带微笑,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样两个字,风轻云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中午吃了些什么。
可就是这样的风轻云淡的语气,吐出来的话确实恶毒无比。
宋悦真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同:“太难了。且不说饭食上桌之前都必然先过试毒的一关,这样的手法太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那不仅除不掉郁书容,反而还会牵连本宫……”
“娘娘难道还信不过我吗?”景岚似乎是没将宋悦真的话听进耳中,反而自顾自的打断了她的话。
他面上的笑意带着强有力的说服力,可宋悦真却是怎么看都觉得由内而外的发瘆,她真的后悔当时为什么听景岚的话将他留了下来。
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现下若是想要将他赶走,恐怕也不会太容易——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疯子。
宋悦真这样想着,额上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仿佛是在考量景岚的话,可理智却是在告诉她不能这样轻易的受人摆控,否则只会将自己的软肋捏在别人的手中。
“本宫……本宫只是觉得此事还要再多考虑考虑。”宋悦真扶额,终归还是在话语间留了一些余地。
可景岚却显然是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宋悦真的手腕,掌心的鲜血顺着那白皙细嫩的手臂淌下,吓得宋悦真不由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娘娘。”景岚喋喋的笑着,也许是离得太近的缘故,那张脸显得阴森森的有些扭曲,“连昌公主,不是也随行而来了吗?”
宋悦真的眉心一跳,整颗心都随着他这句话而漏了一拍。
“你……要对连昌下手?”她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可这并不代表是她良心发现,不忍心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下手,而是她想不通,连昌不过是一个女孩,对她的烨然的太子之位毫无威胁,甚至也不得煜褀的宠爱。
即便他们对连昌下手,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好处,反而一不小心便会叫人发现,倘若这样,那他们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
与宋悦真不同,郁书容房中的空气几乎都要冷的凝结,窗台上摆着的盆栽几乎都要为这突如其来的低压感到害怕颤抖。
玉竹低垂着脑袋立在一旁,垂着眼睑,一副静待吩咐的模样。
可这不过都是表面的平静,玉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飞快,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可她仍旧是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做出一副平平淡淡,与往常无二的模样,然而叠于腹前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的攥起,几乎将指甲都嵌进了掌心的肉里。
“陛下,娘娘很不舒服,已经睡下了。”玉竹这样说着,却是有意无意的咬重了那个“很”字,仿佛是在强调。
“是吗?”煜褀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玉竹,末了又将目光落在了那床榻前落下的帷帐上。
那帷帐半虚半实,半遮半透,是上好的纱帐,将里面躺着的人显出个大概的轮廓,却叫人怎的也看不清,偏偏要勾的人撩开这碍事的纱帐才肯作罢。
“是,娘娘刚刚服了药。”玉竹这样说着,却是连眼睛都没抬。
煜褀见她如此,方才转头望向一旁桌案上放着的一个空碗,碗底似乎还有药渣残存的痕迹。
他冰冷僵硬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是心情不错,可是却叫一旁的玉竹看的心惊肉跳。
“陛下还是待娘娘痊愈了再来吧。否则若是过了病气,奴婢们万死也难辞其咎啊。”玉竹提着一口气,斟酌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说道。
若是放在寻常,听到这个理由,煜褀必定是转身就走的。无论是借口还是真心话,总无例外。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次就是一个例外。
“不必万死。死一次就够了。”煜褀淡淡说着,像是在打趣。可那面无表情的面上却是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玉竹身子一抖,险些就要跪下。
大约是看出了玉竹的恐惧,煜褀眯了眯眼,挑眉道:“朕说笑而已。”
说着,他便径直朝着床榻边走去,伸出手便要去掀开那隐隐约约的帷帐:“朕看看贵妃便走——”
“陛下!”玉竹当即大叫了一声,饶是煜褀都不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吓的一抖。
然而还不待他回头大骂,玉竹便三步两步跨上前去,横插在了煜褀与那床榻的中央,面上挂着十分狗腿的笑容,细声细气道:“陛下,奴婢帮您撩开就是了。”
说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玉竹的眉眼轻轻一挑,朝着煜褀的方向飞了飞,仿佛方才的一声大叫,并不是出自她的口中一般。
煜褀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可到底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且不说玉竹是郁书容的贴身宫女,而他与郁书容之间眼下又是个合作的关系,只说玉竹是从前郁书苒身边的人,煜褀自然是不会轻易就怪罪处死她的。
只可惜,这后面一点,也许连煜褀自己都还没有察觉。
煜褀默默半晌,最终只是后退了一步,让开一个位置,示意玉竹将帷帐掀起。
玉竹朝着煜褀伏了伏身,这才缓缓转过身,然而却是咬了咬牙,仿佛是下定决心般伸手将帷帐掀了起来,挂在床头栏杆的钩子上。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从隐隐约约的帷帐后暴露在了人前,然而却是卷曲着身子将脸埋在被子里,看起来似乎当真十分难受。
煜褀不由皱了皱眉,迟疑着唤了一句:“贵妃。”
床上卷曲如同一条大虫的人毫无反应,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煜褀的眉头皱的更紧,竟鬼使神差的沿着榻边坐下,抬手就要去掀她那蒙住脸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