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真相
郁书容的目光落在洛涵衍的面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是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什么不好的预感。
“不是陛下下得旨，那是……谁……”郁书容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心中仿佛有了一个猜测的答案，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触及。
“是郁家。”洛涵衍的声音十分平淡，可又仿佛是顾忌着郁书容的情绪从而放轻了几分。
郁书容在听到郁家两个字的时候，整颗心都不受控的往下沉了几分，仿佛要坠入腹中。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郁家的一份子，也并不觉得郁家有人真的将她当成郁家的一份子。所以她也从来不觉得郁家的所作所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此时此刻，她听到这个消息，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仿佛做下这些事情的都是她自己一样。
原来很多事情，真的是割不断剪不断的，比如血脉相连。
纵然郁书容想要跟郁家撇清关系，可她到底现在还是顶着郁书容的名字，冠着这个不知多少人羡慕的姓氏。
她没有替别人背负罪责，自怨自艾的习惯，可从某些程度上来讲，她的身体里留着郁家的血，对他们所犯下的罪责，难道就真的没有承担的责任吗？
郁书容不知道。
她的眼前几乎可以想象浮现出当年肖府的惨状。
权利争斗一向是血流成河，白骨累累的。想要站在那无人企及的高度，必然是要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的。
郁家能站在如今这个地位屹立不倒，一定不单单是因为功劳。
还有雷霆手腕。
“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他？”郁书容揉了揉隐隐跳动的眉心，忽然想起在亓州城的那个夜晚，肖迪显然是认识她的。
可她却对肖迪那张脸没有丝毫的印象。
说来也是，她没有任何关于大楚的记忆。更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回来到晋国。她只是命大被李盛所救，从此有了个家而已。
“肖家也算得上是京都大族。认识倒也不奇怪。”洛涵衍这样说着。
“那郁家又为什么要除掉肖家呢？”郁书容无法想象，当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只能跟听着洛涵衍零零碎碎的描述，一点点的拼凑，一点点的还原。
“牝鸡司晨。幼帝登基，功臣不止郁家一家。肖氏亦是名门望族，更是太后的母族。只是太后无心政事，陛下一登基，她便自请出宫祈福，为先帝守陵了。可太后没有参与政事的意思，不代表肖氏没有。”说到这里，洛涵衍顿了顿，仿佛是在回想当时的状况。
“郁家三朝元老，实力雄厚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而肖氏不过也只出了庆元太后这一个太后，虽然是名门望族，但与郁家的根深蒂固比起来，自然是不值一提。可当时的肖氏不满郁家一家独大，想要分一杯羹。可肖氏是太后的母族，自然与陛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郁家就要除掉肖氏。将潜在对手扼杀在摇篮里？”郁书容沉吟片刻，打断了洛涵衍的话。
压迫，构陷，栽赃，杀人。这些权利游戏中最为实用的手段，身居高位的人，又有哪个手里真的干净？
可是三百余口人，说杀就杀。郁家竟是强悍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吗？
“对。我想，肖氏若是一朝得势，未必不会是拥护陛下的。皇权大于天，郁家权柄下移，他又怎么会容忍？”
所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这么大的事情，陛下怎能不知道？”如果没有陛下的玉印和亲笔所属，这旨意如何会通过层层部门，下达并实施？
“假传圣旨。”洛涵衍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却只淡淡吐出了四个字。
可这四个字落在郁书容的耳中却是嗡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
假传圣旨，将肖氏三百余口性命一网打尽。
在那张虚无缥缈的明晃晃的却代表至高无上，代表不可反抗的圣旨前，这三百余条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任人宰割，毫不留情。
“假传圣旨？”郁书容忍不住质疑道，“郁家这么胆大妄为？可肖氏就没人质疑吗？”
总不会都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任人宰割吧？
洛涵衍对上郁书容的目光，面上仍旧是淡淡的，挂着那唯有面对她才会露出的清浅笑意。
“质疑，有用吗？”他这样反问道。
“怀疑，就可以跑啊。去皇宫，去找陛下。这一切不就被戳穿了？”郁书容这样说道，仿佛她所背负的郁姓，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
洛涵衍摇了摇头，继续道：“不会。郁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郁书容心头大震。
她努力思考着这句话其中的意思，想要找出什么另外的隐藏内涵，可到底是徒劳。
这句话就像它的表面一样的阴冷无情。
郁书容声音颤抖：“郁家是带人去的，传旨完毕后，就地诛杀？”
这是个问句。又是个肯定的语气。
不需要洛涵衍的回答，郁书容便猜到一定是这样。
否则何止于一个假传圣旨，便叫一个名门望族满门皆灭。
“所以陛下，是替郁家背了黑锅？”郁书容沉默了片刻，又自顾自的说道。
洛涵衍没有说话，却是默认。
“那肖迪知道吗？”
“知道，又不知道。”洛涵衍这话说的很矛盾，可又不太矛盾，“他知道，但他不信。”
他不相信这整件事情只是郁家一手促成，他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煜祺的授意或者放任不管。
假传圣旨诛灭一个世家大族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可这件事情却仿若投石入水，没有波澜也没有声响，就这样渐渐沉寂下去。
罪魁祸首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他在阴暗的角落哭泣，颤抖，与狗夺食，与乞丐争个一席之地，可半个月后等来的——却是肖氏谋逆的诏书。
郁书容闭了闭眼，算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可仍旧被不可思议的手段遮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