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尸体而已
“我求求你们……不要把她扔在这里好不好……不要……”如月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
那白皙的额头中间沾上了一层黑灰，又隐隐渗漏出血迹。
可眼前的人只有漠然，那种视若无睹的漠然，叫人心寒，更叫人绝望。
“快点快点！一个个白吃饭了吗！动作还不快点！臭死了！”一个大太监手执长鞭背着天光立于门口，双手叉腰，长长的鞭条顺着腰迹向下垂着，临到末尾还有些隐隐的卷曲。
似乎有水珠从长鞭的末尾滴答滴答的落下。
如月眼睁睁瞧着那长鞭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发出啪嗒一声脆响，仿佛是要将这船板抽的粉碎一般。
沾了水的鞭子抽出来会比平常的鞭子更响，抽在人的身上也会比寻常的鞭子更疼。
如月的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睫毛几乎在颤抖。
那鞭子明明没有抽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单那声音落在耳中都是可以想见的疼痛。
如星的身子伏在地上，几乎在颤抖，可她仍旧跟在如月的后面没有抬头。
她们每个人都没有抬头。
如果说这宫中的温情与真心少的可怜，那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便更是她们要拼死守护的东西了。
可是太难了。
在她们这种卑微的任人践踏的位置上，想要守护什么东西，真的太难了。
“公公，求您了……”如月咬了咬嘴唇，颤抖着声音继续道。
她的声音算不上大，可却也足够让人听清了。
意料之中的鞭子没有抽落下来。
宫中的人都是人精，更何况李和风这样的人。
能爬到这样的位置上，除了能力以外，必然懂得见风使舵，察言观色。
他知道，昨夜那个小宫女去世的时候，是郁书容身边的玉竹请了御医来，虽然没有救回来。但好歹也是有郁书容的面子在的，所以他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不分青红皂白扬鞭便打，而是好声好气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姑娘道：“哎呦，姑娘们，快起来吧。咱家可是受不起这等大礼啊。”
“公公，明日就到束州了。您就行行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束州，我们就将小新带去埋了……”如月的眼睛红的要命，眼下的乌青看起来似乎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其余几人的眼睛也是各个肿成了核桃样。
“这不是咱家不帮你们。这是上头的命令。”李和风这样说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顶，又继续道，“更何况，死了这么多宫人，咱家总不能只替你们开这一个先例。这叫旁人怎么看咱家啊，若是叫上头知道了，咱家这个脑袋，怕是也留不住了。”
说着，李和风又拿着那鞭子的手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如星闻言，不由咬了咬牙，跪着挪动双腿向前蹭了几步，一把扯住李和风的衣袍，带着哭腔道：“公公，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求求您就容个情吧。”
说到这里，似乎是怕被拒绝，如星心中一横，又补充道：“您就看在明贵妃娘娘的面子上，帮帮我们……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们一定会记一辈子的。”
其实如星的想法很简单，郁书容既然先前帮过她们，那她们此时搬出郁书容的名头来，想来李和风应该也不会拒绝她们。
可这话落在李和风的耳中，却偏偏有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李和风的脸色有些微微僵硬：“如星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处理尸体，是上头吩咐下来的。便是明贵妃娘娘也不该插这个手啊。”
上头，即是陛下。
煜褀下的旨意，即便郁书容是个贵妃，也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抗旨不遵吧。
这些尸体虽然是横死，可都堆积在一起，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出什么传染病，这一船的皇亲国戚，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又岂是他一个太监能够担当得起的？
即便是搬出了郁书容，那也要郁书容身边的人来传话才是。
李和风的目光扫过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姑娘，冷哼了一声，仿佛有些不屑，随即又指指点点的让那群搬运尸体的宫人们加快进度。
如星见自己的要求不被理睬，不由有些着急，眼看着那些宫人要去搬动小新那已经了无生机的尸体，原本已经哭了一夜，甚至哭的有些发软的身子登时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便朝着那群想要拖动小新的宫人直冲冲的撞了过去。
李和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原本搬抬尸体的宫人们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冲，撞的都跌坐在了地上，从而松手将小新的尸体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你们不许将她带走！”如星踉踉跄跄的爬到小新那蜡黄的尸体前面，将那本该人见人怕的尸体护在身后，仿佛是什么绝世珍宝，生怕被人偷了去。
虽然现在天已经很冷了，可那也没有将一具尸体扔在船上放着的道理——实在是太晦气了。
“你们还不赶紧去拦着她？！还愣着干嘛？！”李和风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这也不能怪他生气，眼下人这么多，如星这么做，不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他的脸吗？这叫他如何能忍？否则叫他以后怎么指挥宫人做事？
宫人们听了李和风的吩咐，这才从地上匆匆爬了起来，朝着如星而去，想要将她拉开。可谁知如星竟一把扑到了小新的身上紧紧抱着，无论他们怎么拉扯死拽都没能将二人分开，就如同一块狗皮膏药。
“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就这样将小新丢在这里！”如星紧紧抱着小星，歇斯底里的吼道。
仿佛谁要将她们分开便是要杀了她一样。
“如星！”如月瞧着如星绝不肯退让的模样，不由眉心一跳，低低唤了一声，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如此不给李和风面子。
毕竟她们可都是要在李和风手下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