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见
郁书容出了这被烟熏火燎的有些发黑的，多灾多难的寝舱，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即又望向掌心温润的玉佩，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就这么被封了贵妃？
这算怎么一回事？
“淑妃娘娘。”纪松匆匆赶来，原本该高高束起藏在帽中的头发也有些不规矩的散落下来，可以见得方才的混乱中定然也没少波及这位年岁已高的纪公公，可他依旧慌里慌张的赶了过来，甚至连散乱的头发都顾不上整理，便急着来打探煜褀的状况。
这也当真是难为他了。
“纪公公。”郁书容微微颔首，又向不远处他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侍卫和宫人们交叠穿插着，正将那些甲板上或是伤患或是尸体的人都分类抬开，又开始了泼水擦洗。似乎是想要将这夜里的血腥混乱都洗掉。
“纪公公怕是该改口了。”若然掸了掸衣袖，似乎是想将那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拂去，随即又似是不经意一般瞧了郁书容一眼，拱手伏身行礼道，“明贵妃娘娘。”
纪松先是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才面带笑意的朝着郁书容行礼：“老奴恭贺贵妃娘娘。”
“纪公公不必如此多礼。”郁书容连忙伸手若有似无的抬了一下纪松的手臂，然而目光却忍不住落在若然的身上，不知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可若然却显然也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打算，纵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也是没有停留片刻便又挪去了别处，仿佛当真只是不经意的瞧了她一眼。
“贵妃娘娘，臣还要去宣旨，先行告退。”说着，他又拱了拱手，便头也不回的领着自己的手下转身离开。
便是连纪松都不由瞧着他的背影愣了一愣。
“这若然大人……”纪松不由摇了摇头，随即又转过头望向郁书容身后已经被火燎的漆黑的寝舱大门，再次向郁书容行礼道，“贵妃娘娘，陛下可还安好？”
他毕竟是看着煜褀从小长大的，如今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最为担心这位皇帝的，向来就是这位年迈的纪公公了。
今夜本不是他当值。可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又怎能安心在寝舱歇息，自然是外面刚一消停下来，便立马来查看煜褀这边的状况。
“陛下没事。若然大人抓了刺客，此时陛下正和洛大人在寝舱审问。纪公公若要见陛下，还是稍后再来吧。”郁书容这样说着，却是不由想到了她临走出门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肖迪那歇斯底里的几句怒吼。
他说“你以为把所有人都屏退就能瞒得住吗？”
这话听起来，倒更像是与煜褀早有过什么渊源，只是不便为外人所知晓罢了。
而先前在亓州的时候，看他的模样似乎老早便跟洛涵衍相识一般……
想到洛涵衍，郁书容的眸中不由一动，方才在寝舱内他们之间站的较远，竟也没有机会问他可有哪里受伤了没，眼下自然是更没有机会了。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既然陛下无事，老奴便也放心了。”纪松这样说着，可却没有离开的打算，面上的担忧神色更是不减，只是望着那焦黑的门框下意识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瞧见了这好端端的船被火糟蹋了可惜，还是对方才混乱的劫后余惊。
郁书容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她跟纪松身份有别，也不便多说安慰，再加上煜褀还交代她去安抚整肃宫人，她更不便在此处耽搁时间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可眼角余光却不自觉的瞥到了纪松身后一个定定站在船边一动不动的身影。
那是个侍卫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与那在甲板上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的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有些突兀。
郁书容眉心一跳，朝着那人使了个眼色。
果不其然，那人转身便融入了那来来往往的侍卫中，不见身形。
“那……纪公公先在这里等着？本宫还有事情要料理。”郁书容的目光再次转了回来，落在面前的纪松身上，瞧着他那花白的须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竟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的远在晋国的义父，不由有些伤感。
“娘娘您忙。老奴……还是要看一眼陛下才能放心罢。”纪松伏了伏身，继而又退到了那焦黑的门框的一旁，仿佛当真是要见到了煜褀才肯离开。
郁书容见此也没有多说，虽然她很好奇那个肖迪跟大楚之间到底曾有过什么过往，但此事若为皇室辛密，多知道一分便也就多一分的危险，届时她想要离开大楚，便也会多一分阻碍。
为了日后能顺利离开大楚，她还是不要多这个嘴好了。
想到这里，郁书容转头又朝着人群中望了望，随即又朝着那人群中那人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身侧不断有侍卫宫人经过，而更多的则是那些吓得哭哭啼啼不知所措的小宫女。
郁书容低头瞧着那渗入甲板缝隙的血迹，不由有些唏嘘，然而只听身侧一个寝舱的门啪嗒一响，下一瞬便被一把拉进了房间。
“……程欢？！”
寝舱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郁书容就这样被程欢按在了寝舱的大门上，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的有些语塞。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程欢凝眉望着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焦急，似乎当真是担心了许久。
“我没事。”郁书容的声音哑了哑，望着眼前几乎跟自己一般高的人，不由有些唏嘘，曾几何时，这个矮小瘦弱的师弟，竟能跟自己平视了？
说着，她下意识的抬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却被程欢一把钳住了手腕：“师姐！”
郁书容顺着程欢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水泡密集的有些可怕。
“……这都是小伤。”郁书容讷讷应了一句，将手从程欢的掌心抽了出来，随即又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你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担心你。
程欢抿了抿嘴，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被咽了回去：“罗云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