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兄妹情深
“微臣参见淑妃娘娘。”郁书西就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屈了屈身子,不知是不是错觉。郁书容竟觉得,他的态度似乎比之前要好上了不少。
是因为什么呢?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兄长。”郁书容的唇角依旧挂着那淡淡的笑意,仿佛没有半分心虚。
她大概能猜到郁书西这趟过来所为何事。
果不其然,郁书西瞧了玉竹一眼,便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跟陛下……”
“兄长。”郁书容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眼眸似有水光盈盈,不知是委屈还是欣喜,亦或是压抑了太多年的委屈终于爆发的欣喜,“这难道不是你和父亲希望的吗?”
诚然,这话说的十分恰当,情绪表达的也十分恰当,说的人是看不出的凄婉哀怨,听的人亦是。
仿佛发自内心,又直直朝着对方内心那最为柔软的地方戳下去,乍然听起来不痛不痒,可细细回味一番,便觉得如针刺在心间摩挲。
郁书容几乎想要为自己鼓掌,可面上却又不得不做出那副模样,仿佛她说的都是由衷而发的真心话,都是事实。
她清楚的很,从她对煜褀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她就注定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自在了。
她要如同后宫众人一般,带上一张百变的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当然,这是为了更大更多的自在。也是为了她更想要的自在。
果然,郁书西的唇角动了动,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她在晋国皇宫长大,后宫的把戏耳融目染,谙熟于心。若非先前她不愿如此,又怎会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可人心,向来就是如此。
他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装作看不到,却相信自己听到的,深信不疑。
郁书容对上郁书西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倒是郁书西率先败下阵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对她能够想通,并且如他们所愿一般的爬上煜褀的床感到十分欣慰:“书容,我和父亲,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不用怕。”
这话似乎是在安慰她,又似乎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郁书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觉得匪夷所思,他居然告诉她——有他和父亲在,她就不用怕?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她之所以会被这大楚皇宫禁锢,会被煜褀禁锢,难道不就是因为有他们在吗?
饶是如此,郁书容仍旧淡淡一笑,看似笑的更为热烈灿烂,实则是更为虚伪黯淡:“有兄长跟父亲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所以,他们也该尽早对她放心才是。
只有这样,她才能帮煜褀将郁家连根拔除。而她,也才能光明正大的远走高飞。
郁书西定定望着郁书容的脸,似乎是纳闷,这个曾经冥顽不灵如同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的人,怎么忽然开了窍?
可更多的,他还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已经离开多年,许久不再被人提起的人的影子。
郁书西的嗓子不由有些沙哑。
她们是亲生姐妹,眉眼间的相似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只可惜,她们无缘相见了。
郁书西的眼角抽了抽,不知为何竟忽然觉得有些酸胀:“我……我这就去给父亲写信。父亲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竟也不给郁书容说话的机会,径直转身离去。似乎是怕他再多停留下去,会情绪失控。
“……大少爷这是……怎么了?”玉竹喃喃了一句,似乎是在问郁书容,又似乎是在问她自己。
怎么了?
江上的风拂面而过,有些凉凉的湿湿的,拍在脸上竟仿佛有双手轻轻摩挲而过一般。
郁书西抬手摸了摸脸,并没有摸到意料之中的湿润,不由松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天意,郁书容的这番话,竟与当年郁书苒说的,一般无二。甚至就连郁书西都有一瞬间的怀疑,是不是郁书苒……又回来了?
那时她也是这般的立在他的面前,似是期待,又似是乞求般的对他说:“这难道不正是你与父亲所期待的吗?”
她已经按照他们想要的样子做了,爬上了煜褀的床,成为真正的郁贵妃。
这的确是他们期待的。
可却不是郁书苒自己期待的。
她期待的,想要的,努力要保全的,早就死了,只是她当时还不知道罢了。
“有我和父亲在,你大可放心。”郁书西说着,似是为自己这个妹妹感到欣慰,抬手捏了捏她的肩膀,仿佛全然不记得先前应下她的事情,“有我们在,皇后之位迟早都会是你的,便是将来的太子之位,也只能属于我们郁家血脉的孩子。”
“有兄长和父亲在,我……自然是放心的。”郁书苒这样说着,却隐隐有些欲言又止。
她紧紧捏紧了衣角,如同小时候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小心翼翼打量着她这位兄长的神色,试探道:“那……何朗……”
提及何朗二字时,她的眸中似有光亮,即便极力按捺,却仍旧遮掩不住。
她就这样看着郁书西,却叫他觉着说不出的刺目,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莫名的心痛。
心痛?郁书西不明所以。
大抵是因着那目光太过热切,又太过期待。慑的郁书西有些心虚,才不得不挪开了目光,只鬼使神差的讷讷道了一句:“哦,他……已经走了。”
走了。
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何朗是。
郁书苒亦是。
那满身是血的模样……与她从前喜干净爱漂亮的模样一点也不同。
郁书西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闭了闭眼,似乎是想将那满目哀然的情绪抹去——郁书容不是郁书苒。
他的妹妹,永远是不能够被替代的,只有郁书苒一个。即便是郁书容也不能。
想到这里,郁书西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将这件事情告知父亲才是。
郁书西这样想着,心中方才涌起的那一丁点的愧疚与难过,竟在这一瞬间被他抛之脑后,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