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总是花落人两散
雪白的香肩外露，房间内的气氛仿佛忽然间的凝固。
深更半夜，一个外臣跟一个皇妃共处一室，二人还皆是衣衫不整。饶是煜褀无心多想，也觉得这场景刺目的紧。
无论怎么说，这实在是不合礼数。
好在洛涵衍的反应还算是快，他一手抓起衣裳披在身上，打开方才御医留下的药箱道：“陛下，还是先让微臣给您包扎吧。”
煜褀这才想起自己胸前那皮开肉绽隐隐作痛的伤口，点了点头，“好。”
郁书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摇头，却也只得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煜褀让她站住，她若是走了岂不是抗旨不遵？可若是留下……她留下能干什么？什么也不需要她啊！
不过好在方才洛涵衍一打岔，成功转移了话题，否则煜褀若是再追问下去，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毕竟对于医术，她也不过只是懂了些粗浅的皮毛而已，说的多了，也难免会露出破绽。至于煜褀他们这次能够逢凶化吉，纯粹是因为他们运气好，或者说是命不该绝，这才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虽然如此，可有一点却是叫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看那轿撵中的药神娘娘，分明该是个夏人。而那引发骚乱的白雾，也是出自她手，想来便该是他们一早就盯紧了煜褀，所以才会偷梁换柱趁乱动手。
但如此说来，始作俑者无外乎就是夏人。
可夏人又如何会有晋国的秘药夺魂散呢？
煜褀的目光落在那站在原地不动的人的身上，瞧见她那染血的衣袖，眸子陡然沉了下去。
他还是有印象的，在昏迷之前，一个女人撞进了他的怀中，他本想直接推开，却奈何没有力气，只得勉勉强强接住了她。
那时白雾弥漫，他只听到怀里的女人向他道谢，可他当时受了伤，失血过多，再加上夺魂散的药性，便只觉得声音耳熟，并未分辨出这‘投怀送抱’的女人到底是谁。
可如今听着郁书容的声音，竟和那半路上撞上的女人一般无二。
难道是她？
可她大晚上不在客栈好生呆着，为何要跑到街上去？况且她也并未向自己请旨，等同于是她自作主张偷偷跑出去的。
偷跑？
煜褀摸了摸下巴，心中冷笑一声，有了计较，却并没有急着宣之于口。
他只是在洛涵衍的搀扶下挪到了床边，又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郁书容的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叫人只觉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瞳孔分明了几分，“今日的事情，决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
也不知是在对郁书容说还是在对洛涵衍说，又或者，其实是在对他们两个人说？
洛涵衍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皇帝遇刺，这是多么大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岂不闹的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更何况南巡在即，总不该多生事端……
想到这里，洛涵衍不由有些欲言又止，连带着连方才从药箱中拿出的瓷瓶和纱布都下意识的捏紧了几分，指腹因为用力不由有些微微的发白。
足足半晌，洛涵衍才仿佛下定决心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
煜褀对上他的目光，心下登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何事？”
“临风……伤重不治，已经死了。”洛涵衍这样说着，复而垂下眼睑，叫人看不清那眸中的情绪，可那一张脸却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仿佛只是一张披着的假皮。
煜褀琥珀色的眸子骤然紧缩，原本放在锦被上的手下意识的将那层缎面攥成了一团，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临风？死了？”
肖迪说的没错，临风的确算得上是他的师弟。只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甚至连煜褀都不曾知晓。
他与临风，都是师从曾经名震江湖的风年风大侠，只是临风与他不同，他是名门世家的独子，只因天资过人又被寄予厚望，所以才被送入泊稷山习武；而临风则不过是风年在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夜，从山里捡回来的野孩子，这才被风年养在膝下，悉心教导了多年。
也正因如此，阴差阳错，他们这毫不相干的二人，也才有了点滴水薄情的师兄弟名分。
大抵可以被称为缘分吧。
可事实上，也不过只是个师兄弟的名分而已。
临风不同于儿时的煜褀，儿时洛涵衍于煜褀相识时，煜褀还是个顶活泼的孩子，虽然有些刁蛮任性，可再刁蛮任性的顽童，也总有敬畏的人，而煜褀敬畏的人，便是他的老师陈傅泊。陈傅泊这人虽然看起来和和气气，可是罚起人来却是好不容情，管你是王孙公子还是什么也好，总之若是犯到了他的手里，必定一视同仁的叫你长记性。
便是这样一个人，也难怪煜褀会怕他。
可怕归怕。洛涵衍作为陈傅泊的第一得意弟子，自然首当其冲的成为了煜褀‘巴结’的对象。无论他得了什么好玩意，或者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都要跟洛涵衍‘分享’一下，说白了也就是拉拢一下感情。
毕竟在陈傅泊面前，除了洛涵衍，恐怕也没有谁能劝得动他了。
可临风不同，他为人沉默寡言，再加上洛涵衍也向来不是个会主动与人示好相交的人，所以即便他们同在泊稷山一同度过了数个年月，武功练的出神入化，可在感情上却没有什么进益，甚至连见面点点头都做不到，最多只能四目相交，然后——擦肩而过。
如若不是那年煜褀向他提及，想要建立一个政权之外，只为皇权效忠的势力，他也不会亲自将临风从风年归隐的泊稷山接出来的。
其实风年本是不愿临风牵涉进朝堂的……
正因如此，洛涵衍现下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这位师傅交代了。
想到这里，洛涵衍一双黑玉般的眸子动了动，其中的神情说不出是哀伤，是可惜又或者是别的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