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陛下可还记得郁书苒吗？”轻佻的女声在耳边炸雷一般的响起，仿佛是刻意引诱，那声音婉转的叫人只觉得骨子里都酥了几分。
洛涵衍的目光落在郁书容的身上，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她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提起郁书苒。
煜褀分明是最讨厌郁书苒的。
这一点，合宫皆知，毋庸置疑。便是洛涵衍，也是如此认为的。
这可不是他道听途说的猜测，实在是煜褀这些年来的所有表现，一举一动，都在告诉他，他对郁书苒毫无感觉，甚至比之阿猫阿狗还不如。
洛涵衍记得，在多少年前，太子府中豢养的大黑狗死了，煜褀还曾为它嚎啕大哭了一场。可待到郁书苒死时，他不仅一滴眼泪未掉，还若无其事的与他说说笑笑，邀他喝酒游湖，仿佛郁书苒的死倒像是一桩成全了他的喜事一般。
可不就是成全了他么——
郁书苒一死，郁家在后宫的眼线便没有了，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不用再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心某天夜里郁书苒会不会拿着一把刀来捅死他。
但是郁书苒不会，他一直都知道的，郁书苒不会伤害他。
想到这里，洛涵衍的脑中浮现出那个站在桥上笑意盈盈的女子，满身的珠光宝翠，耀眼的光芒几乎都能将人埋没进去。
这是他对郁书苒唯一的印象，也是最后的印象。
那时他只觉得这位贵妃娘娘实在眼熟，可是直到见到了后来被郁家补送进宫一朝封妃的郁书容时，他才幡然醒悟，原来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的亲姐姐。
洛涵衍望着郁书容，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其实若深究起来，在扳倒郁书苒的事情上，未必就没有他的功劳。
只是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晚，也来不及补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郁书容入宫，封妃，成为自己好兄弟的女人，成为大楚成帝的皇妃，成为自己碰不得，说不得，想不得的奢望。
果然这世间的因果，都是有得有失。
洛涵衍唇角的弧度有些勉强，索性闭了闭眼，抹去眸中的心思，将目光复而投向床上的煜褀。
无论如何，当下还是煜褀的情况最为重要。别的……暂且先向后靠一靠吧。
煜褀的眉心骤然拧做一团，仿佛是熟睡的人被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惊到，竟还发出了一声闷哼，仿佛是在挣扎着醒来，可是却又醒不过来。
郁书容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真的引起了煜褀的反应，不由也吓了一跳。
她方才两度提起宋悦真，煜褀才稍稍有了一些反应，可她不过随口一提郁书苒，他竟有了如此大的反应，怎能不叫她震惊？
他这是得有多讨厌她那故去的长姐啊，竟比听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名字反应还要大？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恐怕郁书苒在煜褀的心中，便只占了‘恨之切’三个字吧？
郁书容这样想着，虽然有些替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长姐不值，可心中却是有了主意。其实无论是讨厌也好，欢喜也罢，只要占上了这二者其中一端，便不怕刺激不到他。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要对逝者不敬了。
想到这里，郁书苒默默叹了口气，正了正神色，沉下声音继续道：“陛下可知，郁书苒其实并没有死？”
煜褀原本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
没错。的的确确是舒展开了。郁书苒瞧见，不由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陛下想不想知道，郁书苒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死？”
煜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声音顺着嗓子爬了出来，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什么？”郁书容将耳朵贴近了他的唇边几分，努力的想要听清楚。
“额……人……”煜褀的声音沙哑的仿佛是堵着一块破布，上不去下不来，又仿佛是个随时都要咽气的枯朽老人。
“人？什么人？”郁书容蹙起眉心，完全不明白煜褀到底在说什么。
可洛涵衍却是听明白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煜褀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唇角的弧度却犹如僵住了一般。
他唤的是——阿苒。
……
程欢趴在门前，耳朵贴在门框上，恨不能整个人都直接顺着门缝挤进屋子里算了。
“怎么什么都听不清……”程欢皱着眉心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对他们在屋里说悄悄话不准他进去的不满。
罗云归倚靠在楼梯扶手上，一条腿支在上面，一只手臂又搭在膝盖上微微支起，撑着自己的下巴望着程欢，翻了个白眼道：“你那么想知道，自己进去问不就得了？说不准还能看到什么别的，说不准他们……”
“喂！你以为我师姐是你啊？”程欢几步上前打断她的话，显然是有些生气，一副替郁书容打抱不平的模样。
可实际上，分明是吃醋罢了。
“我怎么了？”罗云归只觉得好笑，她从扶手上跳下来，轻飘飘的负手站在了他的面前，尖尖的下巴微微昂起，桀骜不驯的模样如同一只野马，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低头。
“你？你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人，简直就是不知羞。我师姐才不会像你一样。”程欢抱胸，上下打量着罗云归，面上满是不屑。
他这话原本不过是调笑的意思罢了。毕竟他们两个方才也算是并肩战斗过了，论武功，罗云归也未必在他之下，尤其是那一手软鞭，简直当得起出神入化四个字。
这一点，程欢倒还是很欣赏的。
“你什么意思？”可罗云归显然是对他半戏弄半正经的语气不买账，原本笑盈盈的一张脸终于沉了下来，仿佛是被戳中了伤口的小野猫，开始亮出爪牙示威。
“我什么意思？”程欢挑眉，瞧着她这忽然正经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甚至还莫名觉得有些欣慰。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现下这般才应该是她原本的模样。
“你这样缠着要给陌生男人，难道不就是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