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乱凑热闹
“临风。”煜褀的目光始终盯在那徐徐而行的马车上，没有看他一眼，口中却是无尽的冰冷，冷的叫人心慌，如同地狱爬出来的夺命的鬼魅。
“你什么时候，也能替我做主了？”他一字一顿的说。
临风眉心一跳，如若不是人多，他几乎就要跪下：“奴才不敢，只是……”
只是堂堂帝王，跟着这些粗人一起挤来挤去，实在有些不妥。更何况正逢药香盛会，长街上鱼龙混杂，备不住就藏着什么心怀不轨之徒，若是煜褀有什么闪失，他就是粉身碎骨也难辞其咎。
可他终究不能说什么。
煜褀的主，没人能做的了。
临风想着，人群却忽然躁动起来。
他下意识的将长剑推出鞘了半分，钢刃上反出的寒光在月下分外晃眼，如同一道鬼魅。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药神娘娘出来了！”
临风和煜褀的目光登时都落在了那马车的帐篷内。
只见那帐篷四周的轻纱软帐被四角立着的女子缓缓拉开，系在四角支撑的竹竿上，将帐篷内的春色尽数展露出来。
帐内平铺着一个白色羊毛软垫，看起来极为温暖舒服。
一个身着金纱的女子正斜斜的倚靠在软枕上，闭眼假寐。双耳上勾着一个金丝制成的帘子，将其下半张脸遮住，直垂至胸口，随着风动而摇，若隐若现的叫人恨不能上去直接将那无比碍事的东西扯掉。
“看什么？很好看？”罗云归抱胸轻嗤一声，似乎是对那软帐中的美人十分不屑，“遮的连脸都看不清，一定是个丑八怪！否则为什么不敢露脸？”
程欢翻了个白眼，“比你好看多了！”
“比我好看？你怕不是瞎了吧？她能有本小姐好看？”罗云归气的跳脚，十分不服气，若不是人太多，她非要冲上前去将那药神娘娘遮面用的帘子摘下来不可。
程欢不置可否，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目光却落在对面长街的人群中，有些挪不开——那人似乎是成帝。
他跟在郁书容身边受命保护她，虽然未曾与成帝接触过，但好歹也是见过的，当不至于看错才是。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在客栈，怎么反而上街了？
程欢蹙起眉头，心中却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虽然对大楚的规矩不甚了解，但皇妃与外臣只见的关系，想来与晋国也差不了太多。
此时师姐和那姓洛的说不准也正在人群中，若是让他们三个人撞上，那他师姐岂不是惨了？
“看什么呢？找到你师姐了？”
罗云归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却被程欢一把打开。
“别烦我。”
“我这是关心你！”罗云归狡辩。
“呵呵！不需要！”程欢斜斜睨了她一眼。她别跟狗皮膏药一样死命粘着他，他就谢天谢地了，还关心？糊弄鬼呢？
“起来了起来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喊着。
罗云归和程欢再次望向马车，只见那金纱少女从软帐中缓缓站了起来。曼妙的腰肢若隐若现的暴露于人前，叫人不自觉的多看几眼。
人群中甚至有男子吹起了口哨，又被人骂骂咧咧的压了下去。
“药神娘娘好美！”
“药神娘娘将药囊抛给我吧！”
“抛给我抛给我！”
罗云归冷哼一声，“什么药神娘娘，我一个能打她三个。”
程欢：“……”他就当她是嫉妒好了。
正想着，罗云归忽然咦了一声。
程欢默默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是在询问她又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这个药神不像是中原人？”罗云归微微偏头对程欢低声说道。
程欢一愣，随即目光再次落在那药神娘娘的身上。
他方才还真没有认真去看，现下认真打量片刻，果然发现她的眉毛比寻常的中原女子更为浓密，眼窝也更为深邃。
看起来，的确不像中原人。
反倒有点像……
“大夏。”罗云归似乎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将声音压的更低了几分。
程欢的眉心拧成一团。
没错，就是大夏。
那女人分明是夏人的容貌，可是夏人又如何会成为亓州药香盛会的药神娘娘？
“他们有什么企图？”罗云归也蹙起眉心，一手摸上了腰间盘着的软鞭。
“不知道。也许是巧合。”程欢捏紧了佩剑，又望向淹没在人群中的成帝，“且看看再说。”
大夏位于大楚的北边，不同于楚晋，算是个草原国度，夏人更是擅长骑射，号称马背得天下，长相与楚晋的人也有明显的差异，很容易分辨。
煜褀站在人群中，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可他环视四周，却又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妥。
难道是他多虑了？
“公子？可有什么不妥？”临风躬身询问。
煜褀摇了摇头。大概真的是他多虑了。
想到这里，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唏嘘。
自从登基以来，他便再没凑过这种热闹了。不，其实也是凑过的。
那时他刚刚登基，正逢上元节，宋悦真进宫与他说起京城的花灯会勾起了他的玩性，便跟宋悦真偷溜出宫看花灯游画舫凑热闹。
结果显而易见，不过是被陈傅泊得知，派洛涵衍将他拎了回去，罚抄了十遍宫规。更在朝堂上被郁和衷那个老家伙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
教训？
想到当年旧事，煜褀的脸沉下去几分。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郁和衷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当着文武百官教训他？还叫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背宫规？
简直是不可饶恕！
“公子，有点不对劲。”临风的长剑拔出一半，骇人的寒光在月下甚为显眼，他挡在煜褀的身前，死死盯着周遭的人，随时准备动手。
若是寻常的百姓见此场景，必定会惊慌失措。可是他们二人周遭的百姓却没有一人后退闪躲，反而都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们二人，犹如盯着什么猎物一般，阴森森的叫人发毛。
这绝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
煜褀此时自然也发现了不对，端于腹前的手不由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