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猜测
马车越来越近。
药神娘娘手拈枝条，扭动着腰肢，仿佛是在将圣水洒向人间，大有普度众生之意。
“涵衍，那药神娘娘，似乎不是中原人？”郁书容微微侧过头，似乎是觉得奇怪。
药香盛会是亓州当地的习俗，断然没有选异族人作为药神娘娘的道理。
不用她说，洛涵衍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马车的蒙面少女身上，眉心紧皱。
习武之人的观察力与预感一向比寻常人要强一些，毕竟这都是保命的看家本领。更何况洛涵衍来过亓州，看着药香盛会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对这里面的规矩和说法最为清楚不过。
药神娘娘的人选，绝不会是异族人。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年的药神娘娘有些不一样？”
“啊？哪里不一样了？哦，比往年的身材更好了哈哈，你看那腰肢儿细的，啧啧……”
听着身侧的人吸溜了一声口水，洛涵衍的神色更为凝重了。
“是夏人。”他低声在郁书容耳边说道，攥着郁书容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夏人？夏人如何会来亓州？
要知道近些年来大夏和大楚一向不睦，甚至频繁交战。两国交界处的百姓都对对方的国土颇为敏感，不敢多踏半步，生怕死于非命，更匡谈会深入紧邻大楚京都的亓州了。
其实岂止是这两国，晋楚的交界处，兵马从没有少过。
生灵涂炭，苦的永远是百姓。
郁书容复而望向那马车里那神似夏人的女子，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反握住洛涵衍的手：“涵衍，我觉得……”
话音未落，那马车上金纱蒙面的女子便一跃而起，原本手中握着的白玉瓷瓶朝着车头重重一摔，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便白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哪里传来了清脆的刀尖声响，听着便叫人汗毛乍起，人群中开始惊叫，哭泣，开始有人不断的冲撞逃窜。
洛涵衍将郁书容紧紧箍在怀中，生怕她被人撞倒受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书容被来回冲撞的人群撞了几次，只好乖乖的缩在洛涵衍的怀里，任他从背后拦住自己拖向后面。
刀剑声不绝于耳。
郁书容一边被洛涵衍拖着，一边在心中暗骂道这夏人果然有阴谋。
可是这小小的亓州城，有什么值得他们这般大费周章，甚至冒充药神娘娘的事情呢？
郁书容眸中一凛，一把抓住洛涵衍的手臂。
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洛涵衍将她拖到一个人较少的地方才开口，“怎么了？可是有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不，涵衍。我觉得，陛下可能出来了。”郁书容转过身，白雾迷蒙，叫她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亓州近期的大事唯有两件，一是药香盛会，二是成帝南巡落脚。可药香盛会与夏人来说无利可图，而最有可能成为他们目标的便是成帝了。
虽然她与煜褀之间只有两看生厌，但她也并非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她明白，若是煜褀出了事情，大楚必定会乱做一团。
大夏虎视眈眈，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届时，大楚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无论如何，就算她与煜褀互相不喜，与郁家也恩怨未清，可大楚到底是她的母国，大楚的百姓也是无辜的。
洛涵衍的身子一僵，下一瞬几乎就要冲进白雾中，然而却是走出两步又硬生生顿住了脚步，回头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保护好自己。”
不要动，保护好自己。
“那你呢？那边很危险……”
郁书容几乎下意识的就要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却只抓了个空。
身后不知有谁跑过，慌乱中竟从后面重重撞上了她。
“诶——”
郁书容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跟大地母亲来个无比亲切的亲吻，却是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多谢多谢。”她说着，却不自觉皱了皱鼻子，好浓的血腥味。
身前的男人冷哼一声，似乎十分虚弱，嘴上却是丝毫没有饶人的意思，沙哑道：“还不松手？”
郁书容赶忙松了手。
大抵是那人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将那若有似无的熏香气息冲的淡了几分，郁书容吸了吸鼻子，虽然觉得那气味有些熟悉，但碍于那血腥味道，她又无法准确判断。
“你……”
话音未落，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小臂：“带我走。”
这是命令。
“……啊？”郁书容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方才不是还叫她松手的么？怎么现下就变成他抓着她了？
“带我走！现在！”这话听起来有气无力，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
郁书容翻了个白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求于人还说话这么横的，可到底还是搀扶着那人走向一边。
不管怎么说，方才若不是这个人，她一定已经趴在地上了。
白雾浓浓，什么都看不清楚。
郁书容不止一次的偏过头想看清自己旁边的人究竟是谁，却是怎么也看不清。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莫名有些湿漉漉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那人的呼吸越发粗重，似乎是虚弱到了极点，身体的重量更逐渐压到了郁书容的身上。
“喂，我说你可不要晕啊。你晕了我可拖不动你。现在什么都看不清楚。你晕了就完了。”郁书容咬牙拖着他，凭着记忆中这条长街的模样试探着走着。
那人没有回应。
“喂，你不会真的晕了吧？撑住啊。”若不是她腾不出手，她现下都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脸，叫他清醒一点。
“……废话真多。”
郁书容闭了嘴。
整个长街白雾弥漫，她看不见，又拖着一个人，走的速度实在是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听不见那些刀剑声响，只有时不时从身侧跑过的脚步声。
“喂，我们要走到哪里？”郁书容觉得自己手臂搀扶的人越来越重，几乎就要将她也拖到地上去了。
没有回应。
不会真的晕过去了吧？
郁书容想着，就想要腾出一只手去拍他的脸，却被一把钳住，止于空中。
“你想干什么？”那声音阴鸷沙哑，如同恶鬼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