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钱就要放放血
六匹白马恍若天上的神马，恨不得连四个蹄子都裹上金色。
两马并驾前驱，四马并驾于后，拖着偌大的载满鲜花的马车缓缓前行。
那马车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长街。
药香盛会的游街马车于寻常世家贵族所乘坐的马车又有所不同。
马车上面由竹竿撑起一个半圆顶，并以纱帐覆之，形成一个巨大的帐篷，半透不透的，大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马车四角立着四个面带轻纱的女子，虽是深秋，那四个女子身上穿的布料却没有多少，叫人看着都不由打个哆嗦。
可是除了冷——眼福还是有的。
“中间那个帐篷里的，便是药神娘娘吗？”郁书容的目光落在那帐中斜躺着的女子身上，虽然有纱帐遮着，看不太真切，但瞧着那身形轮廓，定然也是个不可方物的美女。
“是。”洛涵衍望向那马车，却不由眯了眯眼。
药香盛会是亓州的头等大事，其中更不乏商贾大户的散财支持，否则这样耗费人力物力的盛会哪里是普通百姓办的起来的？虽然这等花钱的事情，并不是所有富商都乐意做的，但为药香盛会捐钱的富商名号都会抄作一张红榜张贴在药神庙，这意义便不一样了。
许多商贾大户他们并不缺钱，他们缺的是名。只有有了名，他们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同时也在同行里长了面子，显得更加高人一等。
药香盛会的张办正好能够满足他们对名誉的需求，对面子的需求。
煜褀挤在人堆里，垮着脸，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若有所思。
他是瞒着所有人出来的，包括洛涵衍。
并非是他信不过洛涵衍，实在是童年的阴影太大。
想到这里，煜褀抬手捏了捏眉心，竟是连看都没看一眼身侧恭敬汇报的那人，只道：“知道了。”
洛涵衍比他年长几岁，从前在太学的时候，他不想读书了便央着洛涵衍带他出去玩，可每次都被洛涵衍告诉老师。
一来二去，他便也学聪明了，想要不告诉洛涵衍就自己偷跑出去。可洛涵衍却好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每次都能被他抓个正着。
所以这次，他依旧也没有告诉洛涵衍。
“公子，这里人多，不安全，要不要先回去？”临风微微颔首，询问道。
回去？
煜褀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落在不远处徐徐赶来的马车，没有回应。
皇帝没有回应，做下属的也不敢多问，临风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
“临风，你觉得云徽胥三州的灾情，应当如何处理？”煜褀说着，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公子，雀门向来不涉朝政，不懂这些。”临风的眼睛低垂着，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根本不曾将自己主子的问题放在心里。
雀门，是他登基后秘密培养的护卫组织，名义上是贴身保护他的安全，实际上却是他的眼睛和手脚，帮他刺探朝中情报，算得上是他最为重用信任的组织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专属于皇帝的组织，却不属于任何官籍，也没有任何职位品级，他们仿佛是独立于这世间之外的人，不涉朝政，不涉党争，更不被任何人所知道。
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情感，只懂效忠。
他们是暗卫，是杀手，更是刀，一把只为皇权所用的刀。
这些年来，雀门为煜褀斩除的郁家臂膀不在少数，可以说在帮助煜褀收回皇权这方面，除了洛涵衍，便数雀门的功劳最大了。
可功劳大又能怎样？他们不会被封一官半职，更不能见光。
他们就是黑暗中的秃鹫，只等目标放松警惕，便一击毙命，分食殆尽。
临风想着，却不敢表露出来，当年煜褀登基时不过五岁，便能有这般考量，现在想来着实让人心惊。他是雀门二十四暗卫中为首的护卫，是所有人中最得煜褀宠信的人，所以他也深深知道，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少年帝王，并不像他面上看上去的这般简单，他的暴躁和冷酷并不代表他愚蠢。
相反，他很聪明。
“好，那便不谈这个。说说别的。”煜褀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斜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药香盛会要求那些商贾出资的手段如何？”
临风的下颌绷紧，似乎有些紧张：“这……甚好。”
“我也觉得甚好。”煜褀又转过头去，瞧着那马车轻纱幔帐里的娇俏人影，眯了眯眼。
若是能将这法子用在赈灾之上也未尝不可。
先帝在时，大楚与大夏常有战事，国库空虚已有多年。好在他登基之后风调雨顺，未曾出过什么大灾大难，国库的财政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可即便是缓和了一些，这次云徽胥三州受灾面积颇大，灾民数量也多的惊人，单就凭他登基这几年勤勤恳恳攒下来的钱，怕是有些困难。
倒不如让那些勋贵也出出血。
想到这里，煜褀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临风微微抬眸瞧着自家主子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寒战，不知自家这位主子又在冒什么坏水。
煜褀的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
“诶，对不住对不住。”那男子瞧了煜褀一眼，似乎是觉着他不太好惹，这才连声道歉。
临风眉心拧紧，一手下意识的覆在腰间的佩剑上，仿佛只要眼前的人有什么意图不轨的举动，他便立马让他脑袋搬家。
煜褀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出手，又看了看那粗布麻衣有些脏兮兮的男子，心中不由一阵恶心。
他可是有洁癖的人。
可恶心归恶心，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无妨。”煜褀冷冷道，眸中爆出的冷芒却是恨不能将那男子扎成马蜂窝。
男子也并非毫无眼力见的人，瞧见煜褀那恨不能吃人的目光，也不由缩了缩脖子，扭头钻进了人群，消失了踪影。
临风眼瞧着那人走远，眼皮不由跳了跳，转身再次对煜褀道：“公子，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他又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那人消失的方向。
没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