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姻缘是殊途同归
可惜菩萨大抵是不喜欢她这般的小孩子,并没有保佑她。
就在郁书容跪在菩萨前虔诚磕头的时候,天际一个炸雷正正劈中了庙前的歪脖树,歪脖树吱扭扭的砸在庙上。这年久失修的菩萨庙就这样“轰隆”一声,塌了,差点没把她砸死。
“后来呢?”洛涵衍目光灼灼,揉了揉她的脑袋。
后来她就被义父救了。
再后来她又回来了大楚,入了宫,封了妃。
父亲,兄长,夫君,再到她那素未谋面的长姐……莫名其妙的,一个个冒出来自称是她失散多年的家人。
哪里像是家人了?
郁书容指了指前面,“那就是药神庙了吗?”
热闹非凡,应当是了。
“恩。”洛涵衍抓住她的手。
二人几乎算得上是被推进去的。
这药神庙其实算不上大,至少比起京郊几处有名的佛庙的确是小了不止一点半点,但在周遭的州县,亓州的药神庙,已经算得上是最大的了。再加上药神庙并不似京郊那些大佛庙一般需要固定的门槛,上香捐赠功德才能入内参拜,因而慕名而来的人中,以平民居多。
而大楚的显赫世家,上流贵族,一向是不愿意“鹤立鸡群”的。
他们认为去平民喜欢去的地方会拉低他们的身份格调。
所以人群中,像洛涵衍和郁书容这般模样打扮的人并不多见。叫卖的摊贩们瞧见他们二人更是双眼放光,恨不能将他们身上烫个窟窿出来。
“姑娘姑娘,要不要看看这药神符?出入平安!”
郁书容:“……”
“公子公子,要不要瞧瞧这药神水?包治百病!”
洛涵衍:“……”
“公子姑娘,要不要牵根红线?有情人终成眷属!”
“牵!”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洛涵衍失笑,将银钱递给小贩,“这红线要如何牵?”
“喏,那边有颗姻缘树,写好红绸系在上面就好了,很灵验的!”小贩说着,拍了拍胸脯,一副打包票的模样。
郁书容顺着小贩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一颗大概要几人牵手才能环住的粗壮大树,虽然已经是深秋落叶的时节了,可那姻缘树上的红绸一摞一摞的,竟将这本应枯黄萧瑟的大树称的茂密起来。
——不是苍翠的茂密,却是似火的茂盛。
那一条条系在上面的红绸几乎将那粗壮的枝干压的有些弯,飘飘扬扬的十分好看。
郁书容的唇角勾了勾:“这不是药神庙吗?姻缘不是月老的事情吗?”
“呔,月老要管全天下的姻缘,太忙啦。药神娘娘什么都管!这树得有几百年了,灵着呢!”小贩说着,将两条以细红线牵连的红绸递给二人,示意二人可以坐在一旁写。
郁书容接过笔,坐在长凳上,却是不知该写些什么。
她还从未瞧过人写这东西,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落笔。可她对面的洛涵衍显然就没有这个困惑,只是稍稍顿了半晌便开始动笔。
郁书容不肯落于他后,咬了咬笔尖也开始动笔,二人竟是同时完成。
“你写了些什么?”放下笔,郁书容探身就要去瞧洛涵衍那边的红绸。
然而洛涵衍动作极快,一手按在红绸上将上面的字迹挡了个严严实实,叫人半点也瞧不见。
“你写了什么?”他笑着反问。
“……秘密!”郁书容也学着他的模样将红绸上的字迹遮挡住。
“我这也是秘密。”他说。
郁书容噎了一下:“既然都是秘密,那谁都不要看好了!”
“恩,这可是你说的。”洛涵衍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着,便将她手中的红绸也抢了过来,却只是攥在手里,没有低头去看。
“……我说的就我说的。”郁书容咕哝了一句,随即朝着那颗姻缘树一指,“那,你去系上去好了。不准偷看。”
“恩,不看。”说着,他便要走。
郁书容一把又将他拉了回来:“你保证。”
“我保证。”洛涵衍浅浅一笑,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去吧。”郁书容被他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下意识的转过头不再看他。
洛涵衍真的去了。
姻缘树上满满当当都是红绸,几乎没有他能够系的空地。
洛涵衍的眉心微不可查的皱起。
这是他与郁书容的红绸,断然不能这般随意的就挤在人堆中。
可是不挤在人堆中,还有哪里能给他系?
洛涵衍的目光顺着大树的主干往上挪,穿过那一坨坨碍眼的红绸,最终落在了那最高点的树梢上。
郁书容站在远处瞧着洛涵衍抬着头一动不动,不知他在干些什么。
难不成是扭着脖子动不了了吗?
“涵……”她想要叫他,然而刚喊出口一个字便闭上了嘴巴。
郁书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瞧着那人飞身上树。
对,没错,就是上树。
纵然洛涵衍身轻如燕,落于树梢却是没有丝毫的不稳,只是那成堆的红绸颇为碍事,叫他不得不费心避开。
“诶,那人……那人怎么在姻缘树上!”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他。
“哪儿呢?诶?真的啊!他怎么爬那么高?”
“诶?不会是要自杀吧?”
“有病啊!谁会跳树自杀!”
“也对哦。”
“……”
郁书容将人群中嘈杂不一的对话收入耳中,嘴角不由狠狠抽了一下。
他要干什么?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原本嘈杂涌动的人群此时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姻缘树上来来回回跳跃的那人。
洛涵衍踮脚立于梢头,稳的不能再稳,月白色的长袍飘飘然于身后腾起,他逆着月光回头朝郁书容的方向望去,只瞧见对方也正在望着他。
他装模作样的摊开手掌,将那连着两条红绸的红线系到最高的枝头,目光却不自觉的瞥向郁书容写的那端。
月光下,那清秀的字迹还带着些许墨香。
洛涵衍背过身,用身子挡住下面那人的目光,指尖却是轻轻捋过那不太平整的红绸。
清晰可见,唯有“同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