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所求不在此
煜褀紧紧盯着郁书容的脸，竟莫名有些期待。
可是他到底期待什么呢？
其实煜褀自己也不知道。
他到底是期待郁书容推脱，还是期待她一口应下？
如果她推脱，那他日后一定会将她之前那些装傻充愣的事情都十倍百倍的惩治回来，就是直接赐死，难道郁家还能拼了命保着她不成吗？
百年大树，也终有叶落的一日。
虽然现在郁家依旧家大势大，但已经不是那个如日中天的郁家了。
如果煜褀真的下定决心要杀她，郁家想要拦住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无论如何，郁书容都先是大楚的淑妃，而后才是他郁家的儿女。
那……若是郁书容一口应下了呢？
他难不成还能真的封她为皇后不成？
想到这里，煜褀心中一动，他可从未说过要封她为后的话。
郁书容水漾的眸子微动，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煜褀抛出来的问题。
当然，她想的并不是煜褀是否是哪这个问题来试探她，而是她做了这个皇后，是否还能离开大楚，回到晋国，又或者……
跟洛涵衍在一起？
“我……”郁书容抬眸对上煜褀那双浅若琉璃的眸子，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那双吊梢凤眼此时竟闪着微光，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郁书容咬了咬牙，仿佛下定决心般道：“若是我做了皇后，还能离开大楚吗？”
煜褀原本笑意盈盈等着看对方往坑里跳的眸子不由一动，整张脸都僵住了。
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离开大楚？”
郁书容噎了一下，足足半晌，方才咬牙肯定道：“……是，离开大楚。”
那琉璃般闪着光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下去，接踵而来的却是滔滔怒火。
煜褀一把钳住郁书容的手腕，眉心下意识的蹙起，“你要离开？”
郁书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愕然的看着煜褀，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般激动。
难道对他来说，自己离开，不是一件好事吗？
她若是走了，就没有人在宫中碍他的眼了，而郁家自然也就少了一个可用之人。她虽然不甚了解大楚的朝政，可她毕竟处于整个大楚的权利中心，就算她再怎么不了解，这四年来，她道听途说，拼凑出来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她不能够理解，煜褀这般的激动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高兴的？
“你想得倒是美！”煜褀冷笑一声，钳着她手腕的手不由越发用力，仿佛恨不能直接将她的手腕掰折一般，“想离开大楚？离开大楚去哪里？回晋国那个不知道哪个的乡野小山村？郁书容，朕告诉你，入了这大楚皇宫一天，你就这辈子都别想离开。生是楚皇宫的人，死也是楚皇宫的鬼！你就是死也得给朕死在这皇宫里！想要离开？你就是死了尸体也只能葬在妃陵葬在大楚，永远也别想回到你那个穷乡僻壤！”
离开？
煜褀只觉得心口的怒意蹭蹭的窜上头顶，他还从未听说过谁进了这皇宫还有想着要离开的！
这简直就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郁书容被他这一大串连珠炮一般的话砸的有些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手腕几乎被他钳的有些不过血，原本温热的手竟有些麻酥酥的凉了下来。
郁书容皱了皱眉，想要挣脱，奈何煜褀的手劲极大，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只好无奈道：“放开我。”
其实她的本意只不过是手腕被煜褀抓的有些痛了，所以想让他松手。
可是这话落在煜褀的耳中，却是明显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放开你？”煜褀冷笑一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天真的言论，从前他是太子，现在他是皇帝，他想要的东西，何曾有得不到的时候？
“朕若是不放呢？”他一字一顿的咬牙道，一双凤眸此时冰冷的叫人如坠寒潭。
不放就不放咯，她还能怎么样？
难道还能把他的手砍了不成吗？
郁书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默默半晌，方才小声吐出一个字：“……疼。”
疼？
煜褀原本怒气冲冲钳住她的手顿时触电般的松开，便连他自己都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下意识反应吓了一跳。
然而待他反应过来却是仿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厉声道：“哪有这么娇嫩！”
不过就是抓了下手腕而已。
“……恩。”郁书容低低应了一声，也没有辩解，只是自顾自的揉了揉手腕，面无表情仿佛真的没有什么事一样。
倒不是她不想辩解，而是她跟煜褀实在是没有什么辩解的必要，说不准还会被误解，索性就一个字都不说就好了。
煜褀：“……”
她居然就一个‘恩字把他打发了？
这个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
“朕看看。”煜褀的眉心一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而却是说出口便后悔了。
他这算什么？在关心她吗？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关心的？
煜褀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似乎是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直到郁书容幽幽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煜褀终于把心一横，伸出手一把将她的手臂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郁书容：“……”
煜褀的目光落在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好像确实是被他捏出了几个指头状的红印。
也算是与脖颈间的遥相呼应了吧？
煜褀这样想着，面上却是无论如何也扯不出一个表情，然而目光落在她那细嫩的手上时，却不由被那有些突兀的一片红色吸引了过去。
——似乎是烫伤。
郁书容瞧着煜褀的模样，想到了那日他喝醉了酒，强拉着要给自己包扎的模样，只觉得万分尴尬，想着就要收回手。
然而煜褀却是抬起头瞪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责怪她的乱动。
郁书容的嘴角扯了扯，淡淡道：“……我没事。”
“纪松，传……大夫。”煜褀本想说传御医，却骤然想起自己不在皇宫，这才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