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剑底斩桃花
传大夫？
门外的纪松不由动作一顿，就连瞌睡都醒了半分。
难不成是陛下太激动将淑妃娘娘弄伤了不成吗？
弄伤。
这个词很有歧义。
然而纪松无暇多加揣测，便忙不迭的赶去请御医了，毕竟上头的事，向来是耽搁不得的，更不是他能够随意就揣测的到的。
郁书容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是对煜褀的这般好态度有些不适应，“我……臣妾真的没事了，陛下不必这么麻烦。”
打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这样有什么意思？
索性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厌恶一个人就厌恶的彻底罢了，又何须处处相逼，又处处留情？
分明就是自相矛盾。
郁书容想着，垂下眼睛，不再看煜褀。
她方才用的是‘我，现下用的是‘臣妾。
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落在煜褀的耳中竟是莫名有些嘲讽。
他方才并非是没有听出来，只是莫名的觉着这个自称比‘臣妾二字更为顺耳，所以才不想去纠正她这个可大可小的问题罢了。
毕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若说大，自然可以上升到对陛下不敬，心怀不轨的层面，可若是说小嘛……
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
大抵是煜褀在这个位置坐的久了，高处不胜寒，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能够在他面前自称“我”了，这么乍一听，竟生出一种没来由的亲近之感。
仿佛这云端山巅，终于不再是他孤身一人了。
其实不过是一件微小的几乎不值一提的事情，可是却让煜褀那已经许久没有悸动过的心脏忽然动了动，仿佛在这一瞬间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那铺天盖地的阴霾中忽然射进了一束光亮，恍若天神降世，普度众生。
可他没纠正，她却是自己改了口了，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对自己表示抗议？抗议他说不准她离开大楚？
离开大楚……
煜褀心中刚刚照进的那么一星点的光亮又渐渐暗淡了下去，悸动的心又重归平静，如同一滩永远不会产生波动的死水。
她既然嫁入了皇宫，便是他的人，又岂有想要离开的道理？
离开？从来只有人拼了命的想要追上他，还从未有人想要从他身边逃开。
她郁书容，倒是第一个。
想到这里，煜褀的脸色越发铁青，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表情的变化，他冷哼一声：“知道自己麻烦就该收敛些。与其想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莫不如想想到底该如何做好你这淑妃之位。”
知道自己麻烦，就安生一点，少给他找点事比什么都强。
郁书容噎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并没有煜褀想的这个意思，只是她一向不太习惯以‘臣妾自称，虽然在宫中时，她时时提醒自己，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可是方才情况紧急，生死一线时，自然是将这些宫规条框都抛到了脑后，至于后来……她不过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毕竟方才煜褀突然提及皇后之位的事情，她震惊太过，也就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辞。
现下不过是忽然反应过来，所以才改了口罢了。
可是这些，煜褀并不知道。
“你这手——”煜褀没有察觉到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情绪，只是目光再次落在了郁书容手上的烫伤上，不知她到底是怎地弄的。
按理说，她身居妃位，凡事本用不着亲自动手的。便是茶水也是宫人们煮好了晾温了才会端上来，又怎的会被烫着？
再加上她手上这烫伤瞧着分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必然不是近几日才烫的。到底是要烫的多么厉害，才能这么久还不见消？
这个淑妃，到底都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
许是那日酒劲太过，煜褀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强压着郁书容要给她包扎的事情，更不记得他强拉着郁书容要她陪自己喝酒，所以他现在才能这般光明正大问心无愧的询问。
仿佛这一切根本就跟他没有干系一般。
可分明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已经好了。”郁书容连忙道。
“好了？”煜褀的眉心拧作一团，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随即又一掀衣袍，坐在了她的身侧，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道，“你当朕瞎吗？”
分明还红的厉害，怎么就能算是好了？
郁书容扁了扁嘴，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措辞，“……已经，差不多就要好了。”
说着，却是再次垂下眼睛，不肯看他。
要好了？
这伤定是烫的极为严重，否则当不至于到了现在还留着这么深的印子！
这么严重的烫伤，不敷药如何能好？
想到这里，煜褀心神一凝，细细想来，他好像的确没见她手上有过包扎敷药。
煜褀瞧见她不肯与自己对视，不由有些火从中来，他凑近了她几分，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淑妃，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后果？”
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胆子可真够大的！
郁书容眉心一跳，随即又老老实实回答道：“……杀头。”
这还差不多！
煜褀冷笑一声，却是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郁书容那张脸打量了半晌，又仿若施舍道：“知道就好。说罢，你这手，到底是如何弄的？”
帝王的关心，可不就是施舍么？
郁书容心中一凛。
如何弄的？
她原本低垂的眉眼终于抬了起来，有些惊异的望着煜褀，仿佛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到底是如何弄的，难道他还会不知道吗？
煜褀瞧见她那古怪的表情，不由一挑眉，心中竟隐隐有些得意窃喜——这个愚蠢的女人，终于开窍了！这是被他这一问感动了吗？是不是要痛哭流涕的谢恩感谢他的关心？
毕竟，能入得帝王的眼，并得到帝王的关心，这可是多少女人削减了脑袋都想得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煜褀的唇边竟下意识的勾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就连那冷冰冰的声音都带了些微不可查的雀跃：“朕在问你话，你这般看着朕做什么？”
郁书容的表情却是古怪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