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红鼻子的陛下
洛涵衍望着煜褀。
煜褀望着天花板。
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天花板，足足僵持了半晌。
末了，还是洛涵衍先开了口，一本正经道：“陛下，你这鼻子……”
煜褀翻了翻白眼：“……今日天气不错。”
某人面无表情：“今日乌云密布怕是要下雨。”
煜褀的白眼几乎翻到了后脑勺：“……这天花板修的不错，当赏。”
某人继续面无表情：“陛下的鼻子御医包扎的也不错，看这手笔当时李院判无疑，微臣认为，也当赏。”
“……好吧，朕昨日睡觉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煜褀一拍额头，自觉在洛涵衍面前是转移不了话题的，索性就直接撤了个借口搪塞道。
果然，两个人太过熟悉便没趣了，连个说谎不拆台的面子都不给！
洛涵衍终于没有再拆他的台，默默半晌，方吐出九个字：“陛下厉害，臣自愧不如。”
“……朕就当你是在夸朕。”煜褀说着，两手向后撑着半躺在床上，眉眼微挑，却是怎么看都有一种莫名的勾引之意。
若非洛涵衍对他私底下这等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模样习以为常，怕是要怀疑这位成帝的性别爱好了。
说起来煜褀小时候也颇为顽皮，读太学时便时常跟在他屁股后面阿衍阿衍的叫着，还偏偏缠着他带着他一起玩，比起那个朝臣妃嫔面前的煜褀，似乎也只有在洛涵衍面前的煜褀最为接近他本来的模样。
可那时的洛涵衍还是如同现在这般的一本正经，一丝不苟，只会按着煜褀背书写字，想要让洛涵衍带着他一起玩，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也正是因为洛涵衍按着他管着他，他才能稳稳在帝位上坐了这么多年。
洛涵衍当年，那可真真是大楚京都最为明朗的天才少年啊。
无数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甚至盖过了他这个幼年而立的太子。
甚至连先帝都曾赞他为将相之才，日后可堪大任。起初煜褀还不信，可现下看来，先帝看人的本事可是比他要好多了。
只可惜这点显著的优点并没有遗传给他。
煜褀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感叹，有些时候，他甚至都觉得洛涵衍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可他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想做皇帝，唯独洛涵衍不想。
难道他自己就想吗？
煜褀似乎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撞的有些懵。
想……吗？
也许是想的吧。
坐拥美人万千，俯瞰江山万里，享受众生朝拜，这是哪个热血男儿未曾有过的英雄梦？
他七岁登基，于今已有十五年，虽然不能堪比饶舜禹汤，却也算得上是个明君了吧，便说名垂青史，大抵也不算过分吧。
他……这也算是成功了吧？
“臣自然是在夸陛下。”大抵是习以为常，洛涵衍仍旧面无表情，仿佛自己说的就是大实话。
煜褀捏了捏眉心，混不在意他这话里的反讽之意，淡淡道：“……好吧，阿衍，没有想到，多少年过去了，你居然也学会恭维朕了，朕还真是高处不胜寒，天涯无知己啊，悲哉，悲哉啊！”
这两声悲哉，似乎叹的极为真切，仿佛下一瞬间便要哭出来一般。
堂堂帝王，居然这般不顾仪态规矩，若是叫他的老师知道，怕是要从棺材里蹦起来了。
洛涵衍的嘴角抽了抽了，揉了揉自己跳动的眉心，颇为无奈道：“……好吧，臣有罪。”
闻言，方才还哭丧着脸的煜褀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搓了搓手，仿佛十分乐得看到他吃瘪一样，道：“哦？有罪？何罪之有？说来与朕听听。”
“微臣实在不该嘲笑陛下的鼻子像猴屁股。”
煜褀：“……你想诛九族吗？”
洛涵衍淡淡一笑，终于不说话了。
煜褀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意洋洋的抬手正欲拍拍他的肩膀。不料洛涵衍反手一把叩住他的手腕，挑了挑眉，道：“说起来，陛下也算是臣的远方表弟呢，不知陛下这九族可要一起诛？”
煜褀：“……”
好吧，这的确怪他思虑不周了。
洛涵衍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洛涵衍了。他现在口舌可是越发刁钻了！他竟时时会说不过他！
煜褀愤愤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鼻头，有些迟疑道：“……真的这么红？”
“……真的这么红。”
“……李春秋这个糟老头居然敢骗朕说不红？！”煜褀几乎气结，仿佛下一瞬就恨不得将诛九族的话再次脱口而出。
洛涵衍轻轻咳了一声，煜褀那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半晌又咽了回去，仿佛还有些委屈巴巴，道：“可影响朕的俊脸？”
洛涵衍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然而在瞧见煜褀那张铁青严峻的脸时，还是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的凑近了他几分，仿佛认真的瞧了瞧，半晌才道：“恩，陛下依旧丰神俊朗。”
“那朕便放心了。”煜褀舒了口气。
要知道他可是问了李春秋不下十遍才肯相信的，可洛涵衍不过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这若是要李春秋知道了，怕是要锤形顿足大问苍天凭什么了。
想到李春秋那个胡子花白已经快要退休的老头居然还跟着随行的船队一起南巡，洛涵衍不由扶额，说起来，李春秋也是他们老师的好友了，可是老师已经驾鹤西去多年，这位李院判么——自然也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陛下，李院判年事以高，南巡路途遥远艰辛，恐怕会消受不起。”洛涵衍说道，显然是想为他请命的意思。
煜褀瞧了洛涵衍一眼，不由挑眉笑道：“喏，朕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让他随行南巡的事情吧， 朕是别有用意的。再过两日便到亓州了，他的老家就是亓州了，届时朕一道旨意放他归乡便是了。这样一来，虽然是沾了南巡的光，但好歹也算的上是皇帝亲自送别告老还乡的第一人了吧？”
洛涵衍眉心一动，显然不知道煜褀居然是抱着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