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沐浴要趁水热
这里不是朝堂，郁书西也没有他老爹郁和衷的军功和威压。
郁和衷是三朝元老，郁家势力又盘根错杂，在朝堂上煜褀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现下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南下的路上。没有了郁和衷的压制，皇权就如同失了禁制的雄鹰，迫不及待的一飞冲天。
煜褀想要责罚郁书西，又有谁能说个不字？谁又敢说这个不字？
更何况，的确是郁书西自己被人捏住了尾巴。
郁书西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其实这廷杖一十罚的并不重，他自幼随父征战沙场，这区区十廷杖还不至于受不住。只是在郁书西看来，成帝罚的不是他，而是他们郁家。
这小皇帝对他们郁家不满已久，怕是再这样下去……
郁书西的眉心一跳，在原地僵了半晌，终归还是伏了伏身：“微臣遵旨。”
即便他再不情愿，也不能公然违背了成帝的意思。逞一时只能并不能让事情有所转圜，反而会给他们郁家带来麻烦。
煜褀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幼帝了。
想到这里，郁书西斜斜瞥了郁书容一眼，只见她脸颊绯红，似乎是有些醉了。
只希望这个妹妹，不要白白废了他的苦心吧。
郁书西想着，缓缓退了下去领罚。
这只是一个小小插曲，郁书西灰头土脸的认罚却让煜褀原本不爽的心情稍稍有了起色。
他微微端起酒盏，举向洛涵衍，似乎是在赞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便将郁书西给打发了出去，不再碍他的眼：“洛大人身体不适，换成清茶吧。至于旁人——水上不比京都，夜里更是寒凉，还是陪朕一同饮酒吧。”
郁书西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是有道理又如何？
煜褀的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却是率先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满口的辛辣只觉得痛快。
洛涵衍的目光投向郁书容，几乎想要开口回绝煜褀。可就在他正欲开口时，郁书容却忽的站了起来，不过这次确实没有看向他，反而是朝着煜褀望去，眸中迷离的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叫她什么都看不清楚：“陛下，臣妾……”
“臣妾……”郁书容抬起一手按在太阳穴，摇了摇头，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连胸口都仿佛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叫人生生喘不过气来。
她本想说她身子不适，想要先行告退去外面透透气，可是此时舌头仿佛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时明时暗仿佛蒙了一层薄纱。
玉竹心下一惊，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搀扶住她：“娘娘？”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吞吞吐吐的淑妃娘娘身上，仿佛是在好奇她怎么了。
洛涵衍也明显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的一步。
“主子！”洛云低声唤了一句，似乎是在提醒他。
洛涵衍强行顿住了脚步停在原地。
他不能上前。
长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攥紧，又缓缓松开。洛涵衍转头望向煜褀。可煜褀此时却并没有看他，只是凝眉望向郁书容。
“淑妃，你做什么？”方才因着郁书西受罚而稍稍好转的心情，在看见郁书容那张脸的时候又重新跌落回了谷底。
煜褀冷冷望着郁书容，仿佛是对她扰乱宴饮的不悦。
“我……”郁书容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拼命的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浑身传来的酸软已经叫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接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仿佛跌入了一片虚无。
……
如丝如缕的香气钻入鼻中，郁书容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味道莫名的熟悉。她想要睁眼，可是偏偏眼皮跟灌了铅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似乎体内有一股热意在疯狂的叫嚣，她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微微的凉意钻进怀里，仿佛舒坦了不少。
困意席卷而来，郁书容只是翻了个身便又沉沉的睡了去。
灯油如豆。
煜褀在纪松的搀扶下回到寝舱。他的寝舱较大，分内室和外室，并以屏风阻隔，室内布置与养居殿如出一辙，皆是按着他的喜好来的。
“去备些热水来，朕要沐浴。”煜褀坐于桌案前，一手撑在桌上，缓缓揉捏着眉心，似乎是有些疲累。
“是，奴才这就去。”纪松伏了伏身，退下去准备热水。
屏风前的炉鼎不停升腾着丝丝缕缕的白烟，却又在半空中消散无形。
煜褀皱了皱鼻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安神香的气味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似乎……多了些许的甜味。
“陛下，热水备好了。您是在这寝舱沐浴还是——”纪松在门外轻声问道。
煜褀这才敛起了那些无关的思绪，沉吟片刻，道：“就在寝舱吧。”
得了命令，本就在门外候着的太监们这才手忙脚乱的将浴桶抬了进来。
热气从木桶中升腾而起，煜褀望着那水中倒映出的模糊模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去。
寝舱的门再次被关上，舱内仅剩下煜褀一人。
他缓缓解开衣袍，目光落在腰间系着的一个明黄色暗龙纹的荷包上，不由动作一顿。
“平平无奇。”他轻笑一声，只说了这四个字。
的确是平平无奇，无论是这个荷包，还是荷包里面的簪花。
他只是随手拿了个荷包将那簪花装了起来，随手带在身上。
那夜模模糊糊的记忆如同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叫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不敢去触碰。
想要去触碰是因为那样的感觉太过美好又不真实，而不敢触碰却是因为害怕幻灭。
他忽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那天晚上，他真的宠幸了郁书容，那会是怎么样？
想到那张微微昂起，清冷绝尘又绝不认错的脸，煜褀不由被自己这莫名的想法噎了一下。
“真是疯了。”他嗤笑一声，能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是疯了是什么？
呵……着实讽刺。
煜褀将衣物搭在了屏风上，抬腿跨进了浴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