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氤氲的热气蒸腾在脸上,整日的疲惫似乎都被洗去,每一寸肌肤都在享受这短暂的愉悦。
虽然短暂,但也是愉悦不是么?
煜褀靠坐在木桶中,有些略烫的热水刚刚没过他的胸膛,正正好好卡在锁骨下不过半寸的位置。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
似乎是脱去了龙袍便也卸下了伪装,此时的他看起来却是没有平日里那般的阴鸷疏远,反而更符合他这不过双十年纪的少年郎模样。
白皙的脸颊在热水的蒸腾之下有些微微的泛红,蒙上了一层令人羞耻的意味。
也许是泡在水中的缘故,那炉鼎中的安神香气味倒没有方才闻着那么重了。
“陛下,今晚可是要传哪位娘娘侍寝?”纪松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道,仿佛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煜褀闻声,一双凤眸才微微睁开,眼底的冰冷与升腾的热气几乎就是两个极端:“不必了。”
他说着,半晌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宣洛涵衍过来。朕有事交代他。”
“是,奴才这就去传洛大人。”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煜褀终于从木桶中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擦拭身子,便带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踏了出来。
水渍落了一地,仿佛一个不慎就会滑倒。
煜褀伸手拿向搭在屏风上的衣物,然而就在触碰到衣角的一瞬,他的动作不由顿住——他好像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煜褀拿向衣物的手一转,下意识的摸向一旁的佩剑。
铮铮的摩擦声在寂静无比的寝舱显得格外突兀,但凡有经验的人都能够听出其中危险的讯号——
这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郁书容翻了个身,毫无察觉,只是身上的燥热叫她睡的十分不踏实。
按理说,她自幼跟着师父学习,即便在武学方面天资不及程欢,但也当不至于危险临近还毫无察觉。
睡觉的时候保持戒备状态算的上是习武之人的基础功课了,毕竟你无法保证你的敌人只会光明正大的出手。
万一对方喜欢偷袭暗算玩阴招呢?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郁书容上次喝醉了酒连洛涵衍将程欢绑了都不知道。虽然这次她不过只饮了一杯,可却也架不住郁书西在酒中动的手脚啊。
炉鼎中的熏香仿佛有魔性一般的钻入鼻中,仿佛给这寒凉的秋夜笼上了一层暖意。
一股温热从心中蔓延开来,叫人不自觉的神思放松。煜褀强自绷紧精神,一手握着长剑,赤着脚循声越过屏风,发梢的水声一路滴坠在地上,留下了一滩细密的水线,然而待他看清床上那人的容貌时,整个人不由都僵在了原地,恨不能一剑劈过去。
“郁书容!给朕滚起来!”
她居然敢自作主张的爬上他的床?!她们郁家人的不要脸还真是如出一辙血脉相传啊!她姐姐过去便是用了那般的手段,现下她还要故技重施吗?!
一阵爆呵炸响在耳边,郁书容登时困意全无,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然而回头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间,便恨不能再次昏厥过去。
湿漉漉的墨发顺着肩头披散在胸前,只露出那白皙坚实的胸口还挂着欲滴不滴的水珠。
“你你你……陛下!你怎的不穿衣服!”
煜褀脑中轰的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从浴桶中出来,还未来得及穿衣裳便抓着剑过来查看了,不由脸色一黑,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郁书容那微微敞开的领口时,更是浑身一僵。
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朝着那一个地方冲涌而去,而那微妙的地方竟也好巧不巧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闭眼!不准看!”煜褀一把将屏风上搭着的衣物拽了下来,蒙在了郁书容的头上。
……
说起来,郁书西可是打得了一手好算盘。他之所以没有在煜褀的酒中动手脚,一来,是因为成帝身边试吃的人太多,对吃食的防守极为严密,他没有那个机会动手。二来,若是成帝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倒,未必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头上。
所以思量考虑多次后,他还是决定在郁书容的酒水中加了些东西,再由玉竹半推半就的送到成帝的寝舱……
而至于成帝,郁书西本是打算将他灌醉,后来的事情便也就能水到渠成的。可是却没有料到洛涵衍会突然插了一脚进来,从而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
好在玉竹随机应变,在成帝的安神香中动了手脚。
郁书西坐在桌案前,听着玉竹的回报,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比老二聪明。”
虽然他受了十廷杖,可却是不痛不痒,完全没有大碍。
想来也知道,行刑的太监哪个不是人精?郁家是什么身份?他们哪里敢真打,不过就是意思意思罢了。
“少爷夸奖,奴婢愧不敢当。”玉竹再次伏了伏身,却没有丝毫讨赏的意思。明明是自幼一同长大的人,可此时却无比的疏远。
疏远的叫人有些心寒。
郁书西听的出她语气中的推拒,不由站起身,三步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放缓了声音道:“玉竹,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现在不行。”
郁家现在在成帝看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不慎便会被踩入地狱。
他又如何能抛开家族去安心谈论儿女私情?
更何况,他是郁家唯一的儿子,父亲对他的期望他不是不知道,若是叫父亲知道了他和玉竹之间的事情,只怕……
“少爷。奴婢没有任何心思。”玉竹将手从郁书西的掌心中抽了出来,恭敬的仿佛二人真的只是主仆而已。
她微微仰起头,对上郁书西的目光:“奴婢生于郁家长于郁家。对郁家的感情不必少爷少。奴婢只想安心侍奉二小姐,扶二小姐坐上高位。所以也请少爷不用担心。奴婢没有丝毫不该有的心思——尤其是对少爷。”
“奴婢不敢。”玉竹一字一顿道,唇角却仿佛勾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