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巨大声响
“阁下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出宫吧。”洛涵衍站在他身侧，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显然是没把对方似警告又似嘲讽的话放在心中。
他抬手整了整衣袖，仿佛是想拂去上面本不存在的灰尘，而目光却落在已经走远的几乎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郁书容的身影上。
郁书西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是了，洛涵衍是成帝特准可以留宿在宫中的人，可他并不是。
眼瞧着便要下雨，马车不可能赶到勤政殿这边来，洛涵衍若是留宿在宫中自然是淋不到的，能淋雨的只能是他。
郁书西冷笑一声，不欲再理会他，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纪松的身上，有些阴阳怪气道：“纪公公，方才淑妃娘娘来过了？”
他向来目中无人，不过是仗着郁家家大势大罢了。
旁人都道要讨好的成帝身边的红人纪松，在郁书西看来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个没了根的死太监罢了，一个狗奴才，也配他去刻意讨好吗？
不要说讨好，郁书西便是能正眼看他一眼都是不错的了。
纪松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见怪不怪，只是笑着伏了伏身，好声好气的答道：“是，淑妃娘娘方才是领着连昌公主来谢恩的，不过方才皇上正在与二位大人商议政事并未得空，所以娘娘便先行离开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态度也温温吞吞，叫人挑不出错来。
郁书西朝洛涵衍发作不成，本想抻着纪松冷嘲热讽两句，可是却像一拳打在棉花里，怎么打都憋屈。
“先行离开？”郁书西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落在那远处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由眯了眯眼，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只要自己在这里，成帝必然不会公然搏了郁家的面子，这样好的机会，她为何不再多等片刻？！
真是废物！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那阴沉昏暗的天空照了个透亮，一瞬间恍若白昼。
接着便又是一阵巨大的隆隆声。
只是这次的声响，似乎跟雷声不太一样。
洛涵衍和郁书西不约而同都是一愣，随即朝着那巨大声响的方向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纪松的眉心一跳，对着身侧的小太监低呵道：“还不快去看看！”
“嗻！”小太监得了命令，这才慌慌张张的冲了出去。
然而就在小太监冲出去的一瞬，只听哗的一声，大雨倾盆而下，不消片刻便将那小太监淋了个通透。
他却不敢耽搁，一路狂奔向那发出巨响的方向。
“方才怎么了？”巨大的声响将煜褀也从勤政殿中引了出来，他见到郁书西还没走，不由一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恍若不觉的望向纪松，“怎么回事？”
纪松被煜褀这突然一问吓了一跳，慌忙回过身行礼，道：“回皇上，还不知道，已经叫人去查看了。”
煜褀的脸色沉了下去，似乎是对御前的人的效率很不满意，半晌，索性一挥手，道：“罢了，朕亲自去瞧瞧。”
等他们查看完报上来，黄花菜都凉了。
反正现下雷声滚滚，大雨淋淋，叫他闷在殿内批折子也批不太下去，不如就直接去看看。
煜褀想着，抬脚便迈入雨中，纪松眼疾手快的从后面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伞，跟在煜褀的身后踏入雨中。手中的伞朝着煜褀的方向斜倾，生怕淋湿他的一片衣袍。
小太监也十分有眼力见的拿着另一把伞追了上去，从后面给纪松遮雨。
三个人，两把伞。一个跟着一个，最末的小太监几乎淋成了落汤鸡。
郁书西却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挑了挑眉，望向一旁神色凝重的洛涵衍，想到他方才怼自己的话，不由冷笑道：“怎么？洛大人是想与我一同在这里赏雨吗？真是好兴致啊！”
在他眼里，洛涵衍就是煜褀养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罢了。向来都只会帮着煜褀咬人。
可是此时，主人都走了，难道狗还不跟过去吗？
洛涵衍没有理会郁书西冷嘲热讽的挑衅，只觉得眉心一跳一跳的，心中竟有些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却是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泡。那哗哗流水般的声响几乎淹没了所有人的声音，仿佛一记记重锤砸在洛涵衍的心尖上，有种闷闷的疼痛。
那个方向……
是回永宁宫的方向！
一瞬间，洛涵衍的呼吸滞住，下一秒却犹如离弦之箭般弹出，冲进了暴雨里。
“洛大人，您没拿伞——”一个小太监捧着伞想要追出去，却被郁书西一把揪了回来，丢在地上。
“你活腻了？”郁书西阴鸷的目光扫过小太监的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当着他的面给洛涵衍送伞，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小太监没有防备的被丢到了地上，登时摔的眼冒金星，屁股生疼，刚想开骂，看清眼前的人却不由打了个哆嗦。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送个伞居然也能犯错，登时吓的魂不附体，几乎就尿了裤子。
“郁、郁大人，奴才不是故意的……”小太监连忙爬起来磕头，生怕求饶晚了就被拖下去打死。
郁书西冷哼一声，不屑理会他，只一把拾起了地上的伞，独自撑着走进雨中跟了上去。
不过他可不是去给洛涵衍送伞的。
郁书西抿嘴一笑，能看到洛涵衍脸色大变……
这种热闹，他怎么能不凑呢？
洛涵衍飞奔在雨中，平日里纤尘不染的黑靴此时浸透了水无比的沉重，每踏在地上一步都发出闷闷的啪嗒声，飞溅起的水花甚至蹦进了眼中。
衣衫被雨水浸透，连带着肩上刚刚愈合的伤口都被泡的发了起来，甚至再次隐隐有了裂开的趋势，传来丝丝钻心的疼痛。
那双古井般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雨水顺着瘦削的棱角滑落。
心口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攥着，每呼吸一口都痛到无法忍受，却又不得不忍受。
不能有事……
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