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谁的心思
煜褀原本端起茶盏略饮一小口，然而却在听到纪松这句淑妃娘娘时，一口喷了出来。
颇有一副吐血三尺的感觉。
“朕……唤了淑妃？”煜褀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怒了，而是诡异，满脸都是对纪松说的话的不敢苟同。
而纪松却仍旧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脸不红气不喘，仿佛他说的就是大实话一样。
煜褀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强行镇定道：“朕……说了什么？”
“陛下说淑妃娘娘包藏祸心，大逆不道，是个白眼狼。”纪松伏了伏身子，继续答道。
“……”煜褀默然，抽搐的嘴角终于恢复了正常。
实际上，昨夜煜褀说的是郁家倒行逆施，恃恩放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不过叫纪松偷梁换柱了一下而已。
试想，郁家一直是煜褀的一块心病，若是纪松大清早的就跟煜褀提起郁家，那不是给他找不痛快吗？煜褀不痛快了，那他还能痛快了吗？
所以，他干脆直接说淑妃娘娘得了。
毕竟郁书容也是郁家的人，他这也不算欺君罔上吧？
“昨夜贤妃可曾来过？”煜褀默默半晌，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即便这些年来他与宋悦真已经有些渐行渐远，但不得不说，他的心里还是有这位贤妃娘娘的。
毕竟，他们一同度过了太多的日子，也曾真心欢喜过。
“回陛下，贤妃娘娘并不知道您昨日喝醉了。”纪松小心翼翼的回着。
这意思便是她昨日并没有来过了？煜褀的眸底微微一动。
不是宋悦真……那他昨日到底见过谁？
那朵簪花……他不会是临幸了个宫女吧？
可若是他真的临幸了个宫女，对方又岂会放过这大好的攀龙附凤的机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
“罢了。去上朝吧。”煜褀微微叹了口气。
纪松也悄悄松了口气，索性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此次上朝，果然由郁书西带头上书，奏请成帝南巡体察民情，朝中许多大臣也纷纷附议。
煜褀早就料到了此番情形，索性也没多作挣扎，直接同意了南巡的提议。
然而这还不足以让满朝文武震惊，让他们震惊的则是煜褀居然将随行禁军的防卫交给了洛涵衍和郁书西。
对于洛涵衍来说，他一向是煜褀的宠臣，他掌握禁军防卫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郁书西不一样。
天知道成帝跟郁家是明里暗里都较劲，他居然会放心让郁家人跟洛涵衍一同掌管禁军防卫？！这怕不是在做梦！
郁书西显然也是没想到成帝会突然将这份差事搭到自己的脑袋上，不由一愣。
按理说，煜褀防郁家，不应该跟老鼠防猫一样吗？
煜褀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然而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坐在雕龙金椅上，斜斜的睨了武将一列中的郁书西一眼，淡淡道：“怎么？郁卿不满意？”
郁书西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出列行礼：“微臣不敢。微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洛涵衍淡淡的站在下面，听完所有却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惊讶，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他淡淡的抬眸，对上煜褀的目光，二人只是会心一笑，并无其他。
“退朝——”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金銮殿。
煜褀淡淡起身，转身走下台阶的一瞬，目光落在了恭敬行礼的郁书西的身上，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郁家……
他们难道以为他只要郁书西吗？
禁军防卫？他们还真以为自己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郁家的手里？
不过是人质罢了。
明黄色的旨意飘飘然传遍六宫，随着那尖锐利落的宣读声，千百年来，不知道剥夺了多少人的生死，又恩赐了多少人的荣宠。
成，则荣耀万丈，沾亲带故也能顺着这份恩宠向上爬一爬。
败，则尸骨无存，六亲七族都要血溅白练为午门填一抹孤魂。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永宁宫内的盆栽里最后一朵衰败却又倔强的不肯凋零的花，终于落了。
陛下圣旨，解除郁书容的禁闭，准她回永宁宫居住，并且——随行南巡。
这可是足以震惊六宫的事情啊，随行南巡，这是多大的荣宠？居然会落在那个向来不受宠的淑妃娘娘头上！
郁书容趴在永宁宫的贵妃榻上，可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荣宠，只有毛骨悚然……
“娘娘，陛下恩典，准您回永宁宫，还下旨让您随行南巡，您怎地还不高兴？”玉竹小心翼翼端来茶盏奉到郁书容的面前，她实在不明白，合宫都翘首以盼的随行南巡砸在自己头上，自家主子怎么偏生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你可知随行的宫妃还有谁？”郁书容坐起身子接过茶盏，不答反问。
“还有贤妃娘娘，宁贵人，静嫔娘娘。”说到这里，玉竹忽然噎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抛开宠冠六宫多年的贤妃不说，宁贵人，静嫔都是成帝的新宠，他们三人谁随行圣驾，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唯有郁书容不是。
她入宫两年，从未得成帝正眼瞧过，甚至还惹得成帝厌恶，没有被早早打入冷宫处死就算她命大了。
可如今成帝居然下旨让她随行南巡？这能是什么好事？
“明白了吧？”郁书容苦笑一声，看玉竹的脸色，便晓得她想到了。
“奴婢明白了。”玉竹恍然大悟，上扬的嘴角登时垮了下来。
煜褀这么做，分明就是在给郁书容树敌啊。
宫妃们对于圣恩之间的争斗古往今来就从未少过。柿子挑软的捏，她们扳不动盛宠正隆的贤妃、宁贵人、静嫔，所以就只能对郁书容下手了。
想通其中关节，原本还十分兴奋的玉竹，也不由担忧起了自家主子的未来。虽说她跟郁书容并未有跟郁书苒那般的感情，可她到底还是郁家的家生奴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又怎能不为郁书容捏一把汗？
这位二小姐……到底能不能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