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十一郎叹
司璃音见韵意眼中是诚心实意的笑，并无戏谑意味，便以微笑回应：“怕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姑娘。”
韵意点头：“那还得夫人自己费心教。”
司璃音看着韵意道：“想起来，你其实与她差不多大。”
韵意愣了一下。
司璃音点头：“看来果真是芸宁姑姑教得好。”
提到芸宁，韵意眼中的笑意便显得勉强，倒更像是哭。
韵意心中担心芸宁，却不敢表现出来。平日见着丛竹，总想套得有关姑姑的只言片语。往日丛竹还安慰韵意一两句；可这两天，丛竹自己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韵意怕惹恼了他，也没敢再问。
韵意强压住心中惘然和无奈，平息了会儿，才对着司璃音道：“夫人如果不嫌弃，便由我来教元元吧。”
司璃音询问着扬眉。
“姑姑教我那些规矩，我都记得。应该是能教给元元的。”韵意说道：“玉滦姑娘，还是好好照料夫人，可好？”
司璃音摇头：“你现在仍是客人，我怎可叫客人做这些事情？”
韵意摇头：“不是的。”
“其实，夫人你出府去庙里祈福那一日，侧妃娘娘叫我去了泠然居，便是要准给我名分。”
可不是万俟凛的名分？司璃音虽选择相信万俟凛，可这样一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司璃音心里还是有个小小疙瘩。
司璃音问：“是什么名分？”
韵意便摇头：“尚且不知。”
“因为，我没有接受。”
司璃音侧目：“为何不接受？”
难道是等着万俟凛亲自给她赐予名分？
韵意沉默半晌，慢慢道：“夫人。其实我与王爷未曾有过什么，若接受了名分，岂不是失实……”
听得韵意这句话，司璃音竟觉得自己有隐隐的放心。
“可你已进了王府，在别人眼中，已经是‘实’了。”
司璃音提醒道。
韵意皱眉，说着：“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夫人的客人，也不是夫人的敌人。”
“敌人？”
韵意点头：“王爷只有一个，夫人却有许多。彼此要争，岂不就是敌人？”
司璃音暗暗笑着，正色道：“你口无禁忌，才是容易引起争端。”
韵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失了分寸，吐了吐舌头，便道了声“是”。
“总之，”韵意继续道：“我是绝对可以帮夫人教元元的。夫人又何必生分？”
司璃音只得点头：“好罢。麻烦你了。”
韵意笑起来，脸上是少年人的活波：“我打搅夫人安宁，才是麻烦。”
王府。
泠然居。
梅林。
梅花开盛之后，纷纷花落，便是要败了的迹象。
身着白衣的玉无心立在茅屋前，身边站着一身夜行衣之人。
“十一郎，调查结果如何？”
玉无心轻声问道。
身边那夜行衣正是玉无心的心腹十一郎，也是日前飞仙楼旁成衣店假扮“石大娘”之人。
十一郎答道：“未曾见过笼花。她归家，竟也不来拜访我这位‘干娘’。”
十一郎声音里隐约有沮丧。玉无心轻笑起来：“你个假的干娘，笼花岂会拜访？”
十一郎惊住：“她已经发觉了？”
玉无心回想起那日慈恩寺后苑里，笼花那双血红的、看向自己不可置信的眼睛。
“她知道了我，难免不怀疑你。”
玉无心淡淡道。
十一郎叹道：“说是‘放长线钓大鱼’，鱼却这么早就跑掉了。”
玉无心道：“司璃音中了蛊毒，还不算大鱼？”
“说起蛊毒，属下心中倒有疑问。”十一郎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玉无心静静道：“那蛊虫，是一开始便又长老们埋在司璃音体内的，否则，她凭什么能学会咱们圣族的催眠？蛊虫经那几日几盅看似无毒，实则与蛊毒呼应的汤药，司璃音体中的蛊虫才会重新复活，那蛊毒才能让司璃音痛不欲生。”
“原来如此。”十一郎道。
“可，那司璃音原本是老国公府的嫡长女，也算是咱们圣族的人，若要传授催眠术也是情理之中。又为何还要埋下蛊虫？”
十一郎摇头道：“若不想教授催眠秘术，不教便是。”
玉无心白了他一眼，说道：“若无长老们在她体内种下的蛊毒，她永远不能为我们所用！”
十一郎小声道：“她现在不还是没有为我们所用。不也僵持着吗。”
玉无心静静道：“蛊毒威力，足以让人生不如死，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有孕的女人。我夜夜吹奏催蛊曲，司璃音为我们所用的日子，也将会很快。她那副羸弱的模样，撑不了几天！”
玉无心断言。
“至于谁让司璃音学了催眠？谁知道！”玉无心发着牢骚：“据说是圣族里一位祖宗级的长老下的命令。”
“祖宗级的长老？”十一郎惊呼着：“哪怕不是几百岁，咱们圣族的人虽有本事，可是能活那么久？”
玉无心道：“‘祖宗级’或许只是显示那位长老功力十分深厚。哪有人怎能活到几百岁，那不是祖宗，那是老怪物了。”
玉无心说完，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十一郎脸上却浮现忧色：“堂主，会不会笼花不是回乡成亲，而是被司璃音赶走了？”
玉无心的笑冷下来：“此话怎讲？”
十一郎分析着：“那日你出面在慈恩寺威胁司璃音，便是戳穿了笼花的汤药，无疑是直接说是笼花让司璃音中的蛊毒。司璃音气愤难耐，岂会放过笼花。大概是放笼花出府，让其自生自灭了吧。”
十一郎话说道最后，隐约有叹息声。
笼花天性纯善，本不必牵扯其中，若真是如同自己猜得那样，对笼花来说倒真是糊涂得冤枉。
十一郎这样想着。
玉无心冷冷道：“也许是这样。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玉无心语气更冷了几分，他提醒十一郎：“十一郎，我素知你心肠软。但这事咱们已做了，长吁短叹也无益。要怪，就怪笼花自己遇上这么个多事的主子。”
十一郎也只能如此想。他点头称是，抬眼见梅林间的气息有些紊乱浮动的迹象。
“堂主，有人来了。属下先退下。”十一郎静默道。
玉无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