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玉滦落空
玉滦略微侧过身子，对司璃音说道。
“夫人，怕是不成。”
“哦？”司璃音像是才反应过来，“为何？”
玉滦斟酌了会儿，终于使自己面目上浮现为难的神情来。她说道：“这姑娘没伺候过人，头一会儿若是伺候夫人怕仍是生手。夫人有孕，被她耽搁了如何是好？”
司璃音听了玉滦的话，点点头。
玉滦心中便窃喜。
司璃音道：“我没做过奴婢，不懂做奴婢还要什么要求。不过，做什么不是由第一次开始做的。”
“玉滦，难道你做奴婢，不是从第一次生疏做起的？”
司璃音面上带着清清淡淡的浅笑，语音柔和，仿佛并没有责怪的味道。然而这话，正是把玉滦问到了。
玉滦本以为自己胜劵在握，谁知道还是棋差一招。
一旁韵意搭话进来，她点头道：“的确。我在寿春宫时，也是由着姑姑一点一点教着的。哪有天生就会伺候人的奴婢，都是由第一次做起的。”
司璃音便继续道：“正是。有谁生下来便会伺候人？不会没关系，若她有向上的心，玉滦，你作为前辈，也应该尽力地教才是。”
司璃音说着话时仍带着浅笑，给玉滦的感觉却像是大雪天要自己光身子在雪地里被风割一般地难受。
司璃音同韵意一唱一和，让玉滦觉得自己是这两人敌人似的。
“是。”司璃音好整以暇等着玉滦答案，玉滦便只好收了遐想，急忙应道。
元元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位美丽的夫人。
这位夫人，竟然不为伺候在自己身边、自己熟知的丫头说话，而是为自己这个刚从奴婢市场被买回来的、一概不知的愣头青说话。
元元知道自己很菜。她自小流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直到被卖到奴隶市场，她本以为凭借自己聪明很容易找到主人，没想到大多数买主却嫌弃她的“聪明”，觉得她不够本分便不要她。
时间一长，元元便也学会装傻充愣。可大概演技不行，仍是无人问津。
而面前这位夫人真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元元皱眉想着。
长得特别美，还有……
还有一种特别的，给人特别不一样的感觉。
“元元。”
元元正想着，司璃音已叫住了她。
“你姓什么？”司璃音问。
元元脸上露出几分尴尬，道：“回夫人的话，奴婢自小流浪，无父无母，无名无姓，连‘元元’这个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
元元说完，期待地看向司璃音。
元元知道，一般人听到自己所说的这段经历，都会随着流露出一副惋惜和可怜的神情。初时，元元厌恶别人对自己流露出这种神情，便不喜欢提自己的这段经历；
后来，她几番流浪，却发现人们似乎特别喜欢听自己这段经历。她每次讲，那些人每次便惋惜、可怜、勉励之类神情语句做得全套。
虽然听了她的经历，为她而惋惜的每个人最终都不会买下她。
时间长了，元元仿佛知道人们某个藏在骨子里的秘密似的。开始对不同的人讲这段经历，来印证这个秘密的规律。
此时元元期待地看着司璃音，同时心里又藏着几分轻蔑――若司璃音也是那样的反应――那司璃音长得再如何貌若天仙，也与那些人没有分别。
元元感觉自己心中的轻笑和嘲讽已经准备好了。
面前司璃音浅浅笑着，道：“怎会是无父无母，你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元元惊得不禁微张了嘴。
这……还未有人这样回答，还笑着……虽然，笑得十分好看，可是……自己说得不可怜么？
元元便道：“虽是如此，可父母只是生下奴婢，便弃之不顾，奴婢连他们的模样都不记得。”
她说着，眨巴眼睛，眼睛里便泛出几颗泪来。
“那你为何会为自己起名‘元元’？”
司璃音已然问着这个问题。
元元第一次察觉面前这人的琢磨不透。这个夫人，怎的从不再自己想象之中？
难道，她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吗？
元元暗暗想着。
她脑子飞速运转，一面回答道：“是因为奴婢喜欢元宝。却从未见过元宝。所以为自己取这个名字，想要个吉利，早日看见元宝。”
元元心里对司璃音，有隐隐的失望。乃是因为她开始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那为何不叫宝宝？”司璃音认真道：“倒是显得更加可爱。”
屋子里人都笑了起来。
连玉滦，本心里因为新来的元元而不快活，此刻也笑了。
元元头一次因为别人的话囧得涨红了脸，原来自己并非事事都能应付。
元元弱弱道：“奴婢……”
却吭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
韵意在一边道：“夫人，她大抵是觉得元字比宝字笔画少，若将来写字，像是容易很多。”
元元得救般急忙点头。
“夫人，就是因为这样。”
司璃音此时收了和煦的笑容，静静看着元元，不再作声。
“夫人，我倒觉得元元脑子聪明，留在身边是不错的选择。”韵意道。
司璃音沉沉道：“聪明倒是聪明，只怕不是小聪明。”
韵意再在一旁提醒元元：“你可是小聪明？可得向夫人说清楚了！”
元元对韵意投去感激的目光，便急忙对司璃音说道：“夫人放心，奴婢今后只会安分守己，绝不做那些小聪明的蠢事，污了夫人您的名声。”
司璃音很想提醒元元，不只是她司璃音的名声，还有王爷的名声。
同样半分淤污不得。
司璃音既已同意，玉滦也没法再说半个“不”字。
得了司璃音的命令，玉滦不情不愿，只得带着元元下去，先熟悉冰璃馆去了。
司璃音回头时，见韵意正与尔雅相视笑着。
尔雅倒是比初时活泼很多。司璃音暗暗想着。
至于她们主仆为什么笑。司璃音本没打算问，韵意自己说了出来。
“我是见那元元，真是有趣极了。”韵意笑道：“夫人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