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笼花献祭
司璃音察觉到了一个事实，就是自己已然寸步难行。
凤冥圣族将她逼到绝境上，令她无路可走，杀笼花，信萧风。
可这焉然不是进了另一个圈套？司璃音怎么敢信萧风！
司璃音在他们离开后，微阖着眸子思索着。她的眉心深深皱起，是可见的忧愁。
可白温初说的也不错。自己现在已无别的更好的法子。萧风目前是冰璃馆的人，他还有个妹妹玉滦。若是他包藏祸心，要害司璃音，就不可能不事先顾及到自己的妹妹。
司璃音虽这样劝说着自己，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若萧风真是有谋于她，玉滦这个妹妹何尝不会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到那时，一个幌子能如何阻止萧风的祸心？
除非……
司璃音心中一个念头定格。
司璃音叫众人退下去，众人只退出了内室，在外厅面面相觑。
笼花脸上的泪未干，仍像是十分委屈的模样，只是她已经深刻地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便并不发一言了。
白温初和萧风才是真正面面相觑。两人皱眉，互相试探着。
“我还是不明白，萧管事怎么还会解苗疆蛊术？”白温初问道。
萧风出来之后，神色就很冷漠寂寂。只说道：“董游你可是忘了。我同你不一样。我一生下来就得为了自己活命而奔波。为了几口热汤热饭，为了活下去，学点一技之长，很稀奇？”
白温初慢慢道：“不稀奇。不过以苗疆蛊术作为一技之长，是我孤陋寡闻。”
萧风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白温初。
萧风知道司璃音会有犹豫，此种事情换作任何人都会犹豫，更何况是司璃音。
但是萧风更知道司璃音最后会选择一试。不是因为司璃音陡然愿意相信萧风，司璃音不会相信萧风。
司璃音选择一试，不过因为她想活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是为了活。
“我若愿意一试。那便不会是我遭殃。”司璃音重新将几人叫进房中，向萧风问道：“可是，你可有胜算？”
萧风漫不经心答道：“五五开吧。”
萧风这样的态度，倒令司璃音十分想锤他。
白温初皱眉：“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医者从不含糊。你这种说法，意欲何为？”
萧风十分坦然地回答：“我回答的是事实。夫人不必过分期待，亦不必过分气馁。”
司璃音有些无语的，先咽下了自己胸中这一口恶气。
司璃音这才转头，笼花正目光切切地看着她。
“你可会后悔？”
司璃音问她。
笼花摇头：“能为小姐死，笼花才算做死得其所。”
“事实上，我想问小姐。小姐可会后悔？”
司璃音淡淡道：“哪怕今天有多后悔不迭，我也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只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笼花点头：“多谢小姐教诲。笼花明白了。”
笼花眼中有泪，司璃音刻意避开，只作不察。
笼花没有再问司璃音：小姐可能原谅我？因为笼花已明白司璃音的爱恨――司璃音也许会淡忘，但永远再也不会原谅。
许多事情，错过便是过错。对笼花来说亦然，对司璃音来说亦然。
开始之前，司璃音静静仰卧在榻上。闭眼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十足地滑稽。
背叛她的人，为她献祭；她无法相信的人，却不得不相信。
司璃音明白行走于这世间就有许多不得已。恍惚间她似乎明白老天爷要她重走这一遭的理由：
要她知道，天命，争不得。
然而司璃音不得不争。失去意识前，司璃音将手拂在隆起的小腹上，她察觉到腹中另一个生命的律动。
他和我一起活着。
直到死亡。
司璃音终于感觉自己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司璃音喝了白温初调制的汤药，陷入无梦的沉睡。
萧风似乎一点也不稀奇，董游一个粗使仆从，竟还会药理的事实。
但白温初知道，萧风早已有所察觉。
司璃音和他所想是不差的。待蛊毒一解，萧风，必不能留！
“我要怎么做？”笼花立在一旁，紧张地问向萧风。
萧风此时神色冷漠，嘴里吐出两个字来：“放血。”
若是能救司璃音，就算死笼花也只会甘之如饴，更何况现在只是放血。
笼花拿起刀片，正在自己手间比划着。
萧风摇头，将笼花身子向前一带，重重点了笼花几处经脉，笼花痛极了，来不及惊呼，萧风抄着小刀已划开了笼花的掌心。
腥腥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流下来。
空气中瞬间凝固了一层厚重得窒息的血腥味。
这是自己身上血的味道，更是自己生命的味道。笼花贪婪地呼吸着，因为她已发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就像之前上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原来终究是要死亡的。笼花想着。她的意识变得懵懵懂懂，乃至于终于在那一个黑暗的瞬间，她陡然失去所有知觉。
笼花血流得枯竭，此时脱力，便已朝一旁倒了下来。
萧风神色冷漠，自不会去扶。
白温初眼疾手快，及时将笼花接住。
萧风这才道：“看着她，先不能让她死，否则就无法献祭。”
白温初问：“为何？”
萧风道：“蛊虫是需要宿主的，若宿主先死了，蛊虫如何转移到一副死了的躯体上。”
白温初静静看了萧风一眼，终是稳住笼花的身形，再喂给她一颗强行续命的丹药。
笼花悠悠醒转，睁开眼。
眼前董游幽幽道：“你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笼花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刻，睁着眼，仿佛对她来说都是极难的事情。
因为没有力气，她慢慢挪着视线，直到看到沉睡中的司璃音。
原来……是这么不好受……
笼花后悔了。有因就有果，一切因她而起，就应当由她终结。
她后悔。她以往不知道小姐是这么痛苦，以至于无法感同身受，于是酿出大错，横生这么多枝节来。
人往往是最后那一刻，一生犹如跑马灯一般，五光十色，浮光掠影，却终究是要说再见了。
再见，小姐。对不起。
笼花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