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忠不义
司璃音神色算不得好。
“如今夫人如何打算?是现在告诉王爷么?”白温初问道。
司璃音顿顿地摇着头。她刚醒来,头脑并非清醒。
“笼花呢?”
司璃音见房内空无一人,问道。
“笼花后留在庙里等住持。”
司璃音点头:“好。你此事交代得很稳妥。”
“司璃音!”白温初急得叫住她的名字,强调着:“我是在问你,你打算如何?”
司璃音慢慢道:“我有的选吗?”
白温初道:“难道你不打算告诉王爷?”
司璃音低下头,并不回答。
就算今日之事万俟凛帮她解决,他日还会遇上其他之事。岂非事事都需要万俟凛的插手才能保得司璃音自己的平安?
司璃音直觉并不希望这样。她并不习惯将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白温初叹口气:“眼下并非逞能的时候,若王爷不插手,你真的是任人鱼肉。”
司璃音看向白温初:“难道昌山白家,也是半点办法也无?”
白温初垂头,语气中有懊悔:“若我寻得到办法,何苦要你已吃了这么多苦头。”
“若要解毒,先得知道你是中了何毒。我却不知。”白温初说道。
司璃音见到白温初脸上一片懊悔,自己心中实则也已没谱。
若正因此事丧命,便是天定命数。即便心中多有不甘,却只能作罢。司璃音想着,情绪更添了几笔悲凉的底色。
“夫人是中了蛊毒。”
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白温初立即警觉地拿起自己暗针。眼下每一个在司璃音身边的出声的人,他都可以当作是玉无心的同伙。
来人的身影很熟悉。其实对于司璃音来说,来人的声音更加熟悉。
司璃音不消回头,便知道来者的是萧风。要忘记萧风十分独特且难为听的声音,对于冰璃馆诸人来说都是很麻烦且不轻易的。
司璃音从榻上起来,看着门口逆光站着的萧风,心中竟有一片说不出的萧索。
萧风……为何会来?萧风知道什么?
我中的是蛊毒?司璃音低下头看自己伸开的十指。
指甲粉红,并非像是蛊毒。
司璃音想要细问,萧风的身影再一动,一个纤弱的身影便由门外走了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身影十足的失魂落魄。
“笼花!”白温初叫住这个身影。
笼花这时抬头,看见司璃音苍白的脸色,她自己脸上的愧疚便更多。
“小姐,奴婢回来了。”
司璃音并不理会笼花。她轻扫之后移开了眼。
笼花称作“关心”的背叛令司璃音心寒,更令司璃音重新审视自己的周围――是否还有诸如此类。
得不到司璃音的回应,笼花神情便苦涩。她多想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小姐对她,还能够回到以前的那般信任。
可终究是不能了。
“你们走后不一会儿,住持便到了。我说夫人先回来了,他便也让我先回来。说是,下次再去。”
笼花解释道。
“下次?”白温初冷冷说着:“还敢有下次?仅这一次,便使夫人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白温初这样说,笼花便愈发愧疚难受。她瞧着司璃音看自己的神情已不复往日,再没有半分疼惜与理解。
“小姐。”笼花“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司璃音冷漠的脸色啜泣着:“是奴婢不好,奴婢害了您。”
“奴婢知道自己,万死难辞其咎。可是,奴婢也是因为对小姐你的忠诚……”
司璃音听笼花这样说着,心中感受到的是更深的悲哀与失望。
“你是为了我好?”
司璃音轻轻问道。
小姐终于肯搭理自己,笼花便觉得事情还有回園的余地。她猛点头。
笼花并没有看到,此时旁观者――白温初,正静静摇头。
司璃音道:“你觉得自己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是劳苦功高?”
笼花摇头:“奴婢自知无功。但小姐,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司璃音胸中一阵闷痛。她几乎不愿意承认,同自己生长十几载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此刻竟然会是这种汲汲营营的模样。
而司璃音之前的日子,将笼花这本是真实的模样忽略了。
“你走!”司璃音捂住胸口,闷闷道:“我还不想杀你的时候,滚!”
笼花本希冀地看着司璃音,却被司璃音这句话吓得踉跄。
可是她要走到哪里去?笼花惴惴地想着,反而像是生了根似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小姐。”笼花哭得淋漓,道:“笼花求您,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好,都请不要赶我走。”
司璃音心已经凉了。十几载的主仆情谊,不是败于司璃音此时的不信任,而是毁于笼花一直以来的挥霍。
笼花渐渐察觉到了这种名为“无望”的结果。她哭着,头一点一点,直伏到了地上去。
白温初心中厌恶极了。眼下司璃音刚醒来身体精力都不大好,笼花却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搅局。
司璃音虽面上看上去冷漠,但是非曲直、人情世故都了然于心。笼花正是拿捏住司璃音这一点:先拖着不离开,等司璃音过阵气消了念及了旧时的主仆情分,说不定笼花照例仍是司璃音的贴身丫鬟。
这是白温初所想的笼花心中的如意算盘。可白温初打定主意要让笼花落空。
就算不是笼花,是旁人,白温初也不会再允许她留在司璃音身边。
卧榻岂容他人酣睡?白温初想,司璃音其实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白温初便道:“笼花,咱们伺候夫人,操行便只有一个字,忠。”
笼花点头,模样后悔不迭。
“无论你出于什么心意,好心还是难缠的坏心,你都伤了夫人,便都是已经‘不忠’!”
白温初言辞激烈,其中谴责意味比司璃音多了太多倍。
笼花乞求般地看向司璃音:“小姐,奴婢没有不忠。”
白温初冷笑:“时至今日,为了自己利益无视夫人安危,仍是一口狡辩,难道还不是‘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他日必成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