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玉者无心
司璃音轻轻笑起来。
玉无心本笑着，是因为志在必得地笑。如今司璃音如砧板上的肉却也笑着，便令他看不懂。
玉无心收住笑意，问司璃音：“夫人笑什么？”
司璃音淡淡道：“你是凤冥圣族？”
玉无心静静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道：“你如今明明可以控制我，却不杀了我。而是利用王爷的安排来同我会面。”
“布下这么一场局，步步为营，引我入其中。如今现身，仍是遮遮掩掩。玉无心，你就算是凤冥圣族，也不过同当时作为门客向我献策时一样，有求于我罢了！”
玉无心神情变得带着些许惊讶的微妙：“夫人很聪明。”
玉无心又道：“不过不是我有求于你。是夫人不得不有求于我，而我，恰好会给夫人这个机会罢了。”
玉无心果然是凤冥圣族！
司璃音暗暗想着。
“瞧夫人此时的模样，是丝毫不惧怕。”玉无心看着司璃音说道：“夫人是真的不怕死吗？”
司璃音这才看到玉无心拿到嘴边的，不过是一片竹叶。
“鹧鸪声”又“咕”“咕”地响了起来。
司璃音难受地俯下身子，心中叹息：只一片枯黄的竹叶，就能将自己折腾得够呛。
这样的自己，何其羸弱！
白温初扶起司璃音，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玉无心。
“告诉我，夫人中的是什么毒！”
白温初急切地问道。
玉无心看着白温初，十分轻蔑的模样，直说道：“哦。你又是是新来的奴才？这么关切，可你并没有帮你主子解毒的能力。”
白温初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先忍住玉无心此时的不屑。
司璃音按住白温初的手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她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玉无心放下那片竹叶，十分随意的模样，神情再不复在人前时的轻松愉悦。
玉无心说道：“夫人可还记得从何处来？”
司璃音轻笑：“我从司国公府而来。我是司国公的嫡女。”
玉无心脸上嘲讽的神情更甚：“那位意图谋逆的司国公？”
玉无心道：“五王爷带人抄了国公府，司国公的两位女儿，却在五王府住得舒适，锦衣玉食，俨然忘了自己九泉之下尚未瞑目的老父。”
司璃音直起身子，静静道：“若是为了这话，你不应只给我说。”
玉无心：“如今圣族给了夫人复仇的机会……”
司璃音慢慢笑起来：“若……王爷在场，岂知玉公子还敢不敢说出这逆反的话来？”
玉无心坦然地说道：“自然是不敢。”
玉无心如此回答，司璃音脸上神色没有轻松，反而更加冷峻。
玉无心看着司璃音，一字一句道：“夫人离开冥崖楼时，是带着冥崖楼的东西离开；如今，冥崖楼自然要讨一样回来。”
司璃音冷笑：“一派胡言。”
“我都未曾去过你那口中所谓‘冥崖楼’，又如何从那其中出走，并且带东西离开？”
玉无心静静道：“夫人信与不信都没什么，只不过，夫人忘了而已。”
忘了？
司璃音警惕地看着玉无心。
“时间还长，我给夫人时间考虑。夫人也可以告诉王爷，但结果……”
“就算押上夫人腹中的孩子，王爷恐怕也无法与圣族作对。”
玉无心得意洋洋说。
司璃音静静道：“既如此，你们何须还要通过我来掌握王爷？”
玉无心道：“夫人有了身孕，与府中寻常的妾侍只是不同。夫人，劝你一句，圣族找上你，是夫人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旁人遇见这种事情，只会是求之不得。”
玉无心继续道：“我想，夫人也是不愿意再听见半夜时的鹧鸪声了吧？”
玉无心笑着，竟就那般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司璃音看着玉无心渐渐消失的背影，神色依然紧张。
在终于看不见玉无心的背影时，司璃音才沉沉坠了下去。
白温初及时抱住司璃音，眼中满是担心。
司璃音一双眸子已阖上，白温初这才看见，司璃音额间全是薄汗。
方才玉无心那番话，对司璃音来说一定是很难的煎熬。
玉无心想及此处，便对笼花道：“你留在这里等住持，我先送夫人回去。”
笼花哪里肯。她害怕自己留在这里，再也没资格回到冰璃馆，回到司璃音身边了。
“求求你，董游。让我跟着小姐回去吧。”笼花眼泪涟涟说道：“若要罚，奴婢也认了。可……我不能流落在外面……”
白温初厌恶地皱眉：“若要追究你的责任，也只能等夫人醒来。怎么，胡乱给夫人吃药就敢，此时留在这里，却不敢了？”
笼花只好留在这里，神色说不出的难受。
她觉得自己本是一颗好心，却办了坏事，这能怪她吗？
笼花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
她更对自己看不清的前路，深深地担忧了起来。
少了笼花这个亦步亦趋的累赘，回府的路程，白温初用上他原本上好的轻功，是以没花费太多时间。
白温初闪避过王府明里暗里众人的视线，翻过王府的高墙，将司璃音放在冰璃馆的榻上。
司璃音此时安卧在榻上，气息平和脉搏稳定，看上去并无大碍。
可白温初很清楚，许多事情并不是眼前看到的这样。
经历过慈恩庙里那突如其来的玉无心，玉无心话里对于司璃音明里暗里的威胁，让他内心里的着急，谁又能知道？
白温初看着榻上的司璃音，心里十分焦急，然而良好的教养使他喜怒不形于色。
白温初细细探着司璃音的脉搏，眉皱得很深。
正这时屋里无人，白温初拿出药箱，迫不得已替司璃音施针。
几针刺入，司璃音眼珠流转，神色间有挣扎之意。白温初颇为担心，然而司璃音并没有令他大失所望，她终是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司璃音摸着自己仍旧晕乎乎的脑袋，下意识问道。
“我……方才又晕了？”看到一旁的白温初，司璃音音色仍有些单薄，问道。
白温初点头。难掩神色间的自责与愧疚。